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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楊愣愣看著面前女孩。在一開始，他認為兩人中最好說話的，是看著柔柔弱弱的傅秋，卻不曾想到.....
看著周楊點頭，傅秋勾起嘴角，露出細微的笑，眉眼卻沒變化。
宿管室外掛著一本學員寢室分配冊，傅秋伸手拿下，向著磨砂玻璃又望了眼。
“香美.....”傅秋從本子裡翻出熟悉的名字，“314寢室。”
周楊：“我們不拿鑰匙嗎?”
傅秋：“我沒看到鑰匙。”
“那我進宿管室找找。”周楊拍拍衣角就想拉開身側的木門。
“別，”傅秋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沒鑰匙也有別的辦法，走吧。”
被生硬拉開的周楊面露疑惑，他跟隨傅秋的視線看見了宿管室帘子印出臃腫怪異的影子。他倒吸一口涼氣，閉上了嘴。
兩人不約而同向著樓梯頂上打量。似乎有窗沒關嚴實，風把敞開的窗戶撞到框架上，可惜架子和窗戶早就生了鏽，壓根撞不實，並且反被彈了出去。這一來一回的，實在聒噪。
傅秋伸手扶住周楊的胳膊，“上去吧，我們快點。”
漆黑的樓道像是無底的深淵，凝視著兩個空有一身勇氣的毛頭小子。
超乎想像的順暢，看著近在眼前的房門，傅秋手心滿是冷汗。都說暴風雨的前夕，是平靜的。周楊卻好似天生缺根筋，抱著胳膊哆嗦喊冷，絲毫沒有對於未知事物的緊張和恐懼。
站在314寢室外，看著被搗碎，而報廢失效的鎖孔，傅秋緩慢將手放到門把手上，呼吸開始沉重，睫毛顫了顫。
“吱呀”門開了，輕輕柔柔地開了。傅秋看向手心，“我還沒用力....”迷茫回頭，卻發現周楊不在身後，又是一瞬間，一股大力抓在她衣領上，將她生生扯進了314寢室。
趴倒在地上的傅秋，感受手肘膝蓋傳來的陣陣刺痛。她斜眼看向身側，三雙白色的運動鞋進入視線。
下一秒，一雙手拉住她的頭髮，硬生生把上半身都脫離了地面。
“啊....”傅秋皺著臉，雙手撐在地上。
抓頭髮的人感覺手裡的力道被傅秋的手給分擔，冷笑著用力一甩。傅秋覺得自己就像是垃圾，被毫不在乎地丟在地上，無人問津。無措和恐懼壓抑在心口。
不，這不是我的情緒。
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泫然欲墜。腳步聲漸漸遠去，傅秋膽怯抬頭，看見三個女孩坐在書桌前的背影。剛剛進門那一摔，就好像是夢一樣，好像她們沒有參與一樣。傅秋趴在地上，不敢動彈，只是把頭埋進手臂，讓淚珠的掉落不會發出聲音。
“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居然栽贓王老師，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德行，人家看得上你嗎?”一個女孩站起身倒水，回程路上，還踢了她一腳。
“就是，上一個做這種沒腦子事兒，吸引王老師注意力的那個賤人都跳樓了呢!怎麼著?你也想學呢?”
她們的話就像是針扎一般刺在傅秋心裡。她想反駁，大聲跟她們說：我沒有騙人，我不是你們嘴裡不要臉的人，我也沒有栽贓人.....但是有用嗎?沒有。相同的話，說了多少次?她自己都數不清了，可只要沒人相信，說再多不也還是沒用?
就這樣趴在冰涼的地上，直到地面帶上自己的體溫，直到幾個女孩相伴去吃晚飯，又等了一會兒，傅秋才晃悠悠爬了起來。
慢慢走到簡陋單薄的床鋪坐下，.....熟練從枕頭下拿出一支藥膏，撩起長褲，看著小腿上大塊的青紫，她眼眶又是一陣泛酸。明明都習慣了，為什麼還是會委屈呢?
藥膏擠了一點小頭，輕輕抹在小腿上。她很認真，像是在做什麼嚴肅的大事。青紫遍布全身，後背上的根本塗抹不到。重新把蓋子旋緊，“只剩最後一點了....”
她買不起藥膏，小小一支就要二三十塊，夠她十多天的飯錢了。
“你怎麼一身傷?我給你買支藥膏擦擦吧。”少年看著不慎跌倒在街上的她，擔心道。
不等傅秋開口，男孩高挑清瘦的背影就跑遠了。
後來她去藥店問了才知道，這藥膏居然那麼昂貴。而那個男孩，她也再沒遇到過。
小心翼翼把東西塞進枕套里，目光閃爍看向門口，門關得嚴實。從柜子里拿出一個白饅頭，放置時間長了，如今硬得像塊石頭。被打傷過的門牙有些搖晃，舌頭輕輕一頂就松垮的要掉下來一般。她用手剝下一小塊饅頭皮，塞到後槽牙里，就著水吞咽。
夜晚，被一盆水澆醒的傅秋，自覺起身，拿起室友們換下的髒衣物，進了衛生間。她身後是室友的調笑辱罵，無非就是說她，天生就該幹這種髒活累活之類的。
為了不打擾到她們休息，傅秋刻意放輕動靜，不為別的，只是怕她們藉由再來打她。
帶著一盆衣服，來到陽台上，一件件晾起來。動靜不小心大了些，不知是誰，一鬧鐘就砸了過來，好巧不巧，正中肩膀。
站在陽台上的傅秋看著天上模糊的星星發呆，她又向下凝望一會兒，嘴唇抿了抿，還是躺回到了床上，被子濕了在晾風，傅秋就蜷縮著身體抱著雙臂取暖。她已經高三了，只剩半學期了，這麼多日子都熬過來了，為什麼不再堅持一下呢?
次日一早，等著室友們匆匆去了教室，傅秋才起床去衛生間洗漱。看著垃圾桶里的杯子和牙刷，她沉默一會兒，用手捧著水，兌著因藏在角落得而倖存的牙膏漱了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