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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得知這餐晚膳是秦昭封了少將軍請的時,目光一頓,將木箸放下,沒再給許芊芊的碗裡添菜。
許芊芊看著面前空空的碗,秀氣的眉頭微蹙,餘光瞥了一眼根本沒打算再夾菜的晏呈,思忖片刻也知道這人在氣什麼,於是也識趣的不給他找不痛快,乖巧的說了聲飽了。
許芊芊乖巧的時候,就像是嬌憨的瓷娃娃,讓人心一癢。
晏呈的手摩挲了幾下,終是沒忍住,繞到後面捏了捏許芊芊的垂下來的手。
許芊芊想掙扎,卻發現掙脫不開,又怕動靜太大,無奈之下只能讓他握著有一搭沒一搭的把玩。
這頓晚膳,的確用的有些久。
散去時,日頭落下,黃昏灑落一片,雪白的地,暖橙的天,交相輝映,美不勝收。
顧帆遠撐起傘,帶著許芊芊上了馬車,秦昭緊隨其後。
馬車緩慢駛遠。
晏呈自個兒舉了一把黑色的傘,立在紛飛的雪地里,目光清明,神情莫辨。
蘇維適時上前,“殿下,我們要回宮嗎?”
晏呈沉吟片刻,須臾後,道:“不回。”他還有話沒和許芊芊說完。
男人執著黑色的油傘,一襲湖藍色的華服,外罩了一件渾白的大氅,身高筆挺,氣質渾然天成,仿佛是落入凡間的神祗,鑲金絲的黑色靴子踩在厚重的雪地上留下一個又一個鞋印,就是他存在的痕跡。
白色的大氅,黑色的油傘,和天地匯成一團,他的背影慢且自在,慢慢的走遠,在暖橙的天光和雪白的大地里化成了一個小點。化成了一個黑色的小點,最後再消失。
......
月高掛,顧帆遠和秦昭因為路途遙遠奔波,早早的便歇下了。
倒是許芊芊,獨自一人坐在淺雲院的迴廊下,廊上的紗燈冒著暈黃的光,一排的紗燈全都點燃,將整個院子照的溫暖又愜意。
她披了一件紅色的大氅,手上捧了一個小金湯婆子,湯婆子裡頭微微冒著熱氣,隔著爐身熱意傳到了她的手心內,好不暖和,她的目光看著天邊的月和星,那雙黑亮亮的眸子裡多了幾絲柔和。
身後傳來了腳點地的聲音,而後是快且堅定的步伐聲,沉穩有力。
她嬌小的身影一頓,聽腳步聲就已經知道了是誰,但是她卻沒有回頭,依舊仰著小腦袋看著天空。
身後的腳步聲停下,男人的影子籠罩住她。
晏呈看著她散落的三千青絲,手中的食盒放在迴廊的石桌上,輕聲問道:“看什麼,這麼入迷。”
許芊芊淡聲道:“看月亮、看星星。”她回頭,歪著頭道:“殿下怎麼又來了?”
晏呈眉頭微微一挑起,修長的手將食盒裡的菜餚拿了出來,一道一道的放在石案上,燈下,手被凍得有些紅,他又拿了一壺熱酒,待一切弄完後,他才看向許芊芊,嘴角一勾,“知道你沒吃飽,特買了宵夜給你。”
不得不說,這一桌子都是許芊芊愛吃的,她只看了一眼便胃口大開,也沒矜持,起身,正欲坐在石凳子上,卻被晏呈拉住了。
他在許芊芊的注視下,解下了自己的大氅,而後鋪在了石凳子上,目光溫柔,道:“冷,穿暖和了,你坐。”
許芊芊拒絕,晏呈卻充耳未聞,自顧自的坐在了對面的石凳子上。
許芊芊無奈坐下。
圓月高掛,月光皎潔,繁星閃耀,是團圓的好時節、好寓意。
晏呈給許芊芊的杯盞中倒了一杯酒,又給自己添了,而後舉起杯,道:“今日我高興,能陪我喝幾杯麼?”
許芊芊沒有酒癮,但酒香味,讓她有些蠢蠢欲動,她舉起杯子,淺笑道:“能陪殿下喝酒,是臣女的榮幸。”
說著,她便雙手舉杯,正欲低一點酒杯碰晏呈的杯身時,卻被他微微抬起手,而後他將杯身降低,用自己的杯口碰了一下許芊芊的杯身,輕聲道:“我該敬你才是。”
“第一杯,敬你不離不棄。”
許芊芊手一顫。
他說完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而後又往自己的杯里倒了一杯,再次碰了許芊芊的杯身,一杯下肚,有些話,好似說出口就沒那麼難以啟齒,他喉結滾動,開口道:“第二杯,向你道歉,那些冷漠、做錯的事情、傷害過你的、讓你受了委屈的事情,我在這都向你道歉。”
許芊芊眼眸一顫,看著他喝下第二杯後,低聲道:“殿下,你喝醉了。”
晏呈卻恍若未聞,倒了第三杯,許芊芊伸出手,想要去拿酒壺。卻被晏呈巧妙躲開了,他嘴角一勾,倒了滿杯後,笑道:“這點小酒灌不醉我,這第三杯,是我最想與你說的。”
許芊芊抬眸看向晏呈。
晏呈目光微紅,沉吟良久後,又放下了杯盞,問了一句,“綿綿,給我跳一曲舞可好?”
許芊芊將杯子擱在案上,寒風吹過,將她吹的迷了眼,她輕聲道:“殿下,臣女不會。”
晏呈笑了,無比篤定道:“你會。”
他在她的目光下,從食盒的最底下,拿出了一支蕭。
許芊芊看他準備的那麼齊全,應是不容她拒絕。
她神色一頓,眉眼低垂。
她前世,只在那年,喝醉後,在大雪裡給晏呈獻過一曲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