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頁
晏呈最是喜歡看她泡茶。
任誰看了,都會覺得像是在欣賞會動的美人圖那般,賞心悅目。
待一盞茶泡好後,馬車也到了承國公府。
她忙不迭下車,撩起帘子,站在馬紮上的那一刻時,晏呈的聲音從裡面傳來,輕而有力,“若是受欺負了,便去宮裡尋我。”
許芊芊肯定是不願他插手,他暫且讓她去試試,若是受了委屈,他便替她數十倍的討回來。
這些話,他自然是沒有和許芊芊說。
待她下了馬車後,晏呈便對著宮人道:“去巷子。”
那裡,正好是挨著她的院子。
幼時隨著母妃來這裡,她最是喜歡拉著他的手,一臉神秘的打開這個門,小手指著斑駁的泥牆和滿是青苔的巷子口,笑嘻嘻的道:“看,這是通往另一條路的門。”
晏呈當時只覺得,無趣。
但是母妃說她是他未來的妻子,是相伴一生的人,他一邊嘆氣一邊心道:罷了,多忍忍吧,一生很快便過去了。
晏呈靠坐在馬車的軟墊背上,面前是許芊芊泡好的茶,白色的煙冉冉升起。
男人狹長的鳳眸流光微動,手正轉動著玉扳指,安靜的聽著,一牆之隔,通往另一條路的門那邊,會傳出什麼。
......
許家人早已聽見風聲,說是許芊芊與太子殿下回來了。
但是當許芊芊出現在府門口時,眾人還是免不了嚇了一跳。
許老夫人坐在主院內,手上盤著佛珠,聽見下人來報後,關心的不是許芊芊,而是一臉驚喜的問道:“你說小姐與誰一起回來的?”
下人道:“太子殿下。”
許老夫人哎喲一聲,盤著佛珠的手不由得更加起勁,“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說完後,張婆子道:“我就說小姐是個懂得疼人的,你看這不是知錯了,和太子殿下好了嗎,老夫人你也和小姐好好的說說話,爺孫兩好些日子沒見了,老奴去把小姐請來。”
許老夫人道:“那孩子心善,何須去請,她既然與殿下重歸舊好,那便是知道了我的一片苦心,當初的不告而別,我都還未找她算帳,她該是知道輕重的,自個兒會來請安的。”他們那麼久沒見,許芊芊於情於理都是應該先來請個安。
可待日頭褪出門檻時,時辰過了兩刻,許老夫人還是沒等到許芊芊來請安的身影。
張婆子也覺得不對勁,她伺候了許老夫人那麼些年,許老夫人屁股一撅,她都知道她是屎還是尿,於是便上前道:“老夫人,舟車勞頓,小姐可能是累了,等晚些,老奴去看看。”
晚輩回府,倒是沒有先和家中的長輩請安,於情於理說不過去,於許芊芊這種向來孝順的人,更說不過去,連張婆子都感覺到了奇怪,更何況和許芊芊身上流著同樣血的許老夫人。
......
許芊芊方才在府門前佇立了好久,終究是回了淺雲院。
她在猶豫要不要去請安,可思忖片刻還是算了,就算許老夫人對她和顏悅色的,也不是因為她許芊芊回來了,而是因為許芊芊和太子殿下一道回來了,若是她一人回來,只怕連府門都進不來。
許芊芊心下如是想,便回了淺雲院。
本不想見任何的人,倒是看見了大伯母來了。
許芊芊對大伯、對祖母有恨,但唯獨對大伯母是有愧的。
因為她的母親,大伯父鬧著和離,青梅竹馬終究是錯付了,女子的青春又有多少可以荒廢,但是她還是荒廢在了大伯的身上。
整個後院,怕是只有她,才是真的心疼父母的離去,心疼她。
可許芊芊也心疼大伯母。
因為見不慣大伯和祖母,將院門緊閉,這一閉,就把自己的一生閉上了。
大伯母一身素色的衣裳,見了許芊芊,那雙眼眸輕和,低聲道:“芊芊在凌安可好,吃的慣嗎?大伯母瞧著你胖了,看來在凌安過得好。”
說著,大伯母笑了。
她沒有進院子,只是站在她的門口說話。
許芊芊知道,大伯母是無顏進來這裡,父親死在淺雲院,母親抱著大伯母哭,也是在淺雲院,皆是她的丈夫一人所為。
許芊芊伸出手,牽起了大伯母的手,將她往裡帶,輕聲道:“大伯母,哥哥的身子,快好了。”
大伯母一聽,那雙眼,瞬間紅了。
許淵的身子向來是她的一個心結,天爺知道她盼了多久,若是能好起來,讓她去做牛做馬,她也會毫不猶豫的點頭。
作者有話說:
前三十紅包。
第五十五章
不似凌安仲月的朦朧煙雨, 京都在仲月倒是格外的熱,地板像是放了一個蒸爐, 讓人燥的慌。
流蘇也不在身邊, 跟著去了東宮照顧許淵。自從回來後,許芊芊便把下人們遣散了,獨自一人留在淺雲院內。
苦夏讓她對什麼事情都焉巴巴的, 她的視線看向石桌上,方才大伯母帶著能治好許淵的消息, 和許芊芊又寒暄了幾句, 得知了許淵在東宮養病, 便離開了淺雲院後,又讓下人給許芊芊送來了一份冰鎮的葡萄。
許芊芊卻沒有什麼胃口,看著那盆冰鎮的葡萄上的冰慢慢的化成了水, 直到日暮時分, 冰化成了水,淹沒了葡萄,她卻依舊不動,黝黑的大葡萄上掛著濕漉漉的水珠,她的視線依舊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