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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才的那番動靜太大了,上面派人來只是時間問題,反正這裡的有一個算一個,誰都別想逃。

  又是轟地一聲,地動山搖,料想蓋子總算著地了,砸起的蘑菇雲從dòng口噴涌而出,還好離九黎壺差了一尺遠,否則壺身也要保不住了。

  事已至此,大概是劫數吧,也不必怨天尤人。彼此看看,勉qiáng算三對,受審的時候不至於寂寞。大家決定聯絡一下感qíng,扣扣抓著阿螺的手說:“我們一起經歷了這麼多考驗,連雪崩都沒能衝散我們,阿螺,我以後就認定你了,就算下大獄,我也要和你關一間牢房,同吃同住。”

  男監和女監應該不在一處,阿螺撇了撇嘴,“你想得美。”

  胡大則凝望白澤,“不管怎麼罰你,我還是會不離不棄的。”

  白澤有些動容了,別開臉道:“這件事和你五無關,你完全可以不參與。到時候我會回明的,就說你是我雇來的保姆,應該殃及不到你。”

  胡大則不gān了,大喊大叫起來,“我不要當保姆,我要當家屬!”

  夷波收回視線看龍君,“gān爹,小鮫以為你死了。”

  龍君嗯了一聲,“本座以為你會和千機發展感qíng。”

  她想和他提一提此生無緣之類的,琢磨一下太傷感了,不合時宜。這次的變故其實她應該負很大的責任,“是我看走了眼,才弄得現在這樣。我想千機原本可能也沒想gān得這麼絕,他一直催促我化成鯤鵬來著。”

  “年輕果然可以賣蠢,居然相信他的話!一個人要做亂臣,都會先找個看上去光明正大的理由。”

  夷波不明白,“為什麼他吃准了我不會順他的意呢?萬一我答應了,他豈不是偷jī不成蝕把米?”

  龍君半抬起頭,拿下巴對準了她,“因為他知道你胸無大志。”

  夷波噎住了,氣涌如山,“誰說我胸無大痣?”把領子一撕,露出左胸的那顆硃砂痣來,“這不是嗎!”

  龍君一驚,慌忙把她的衣襟掖上,見大家臉上都掛著尷尬的表qíng,他覺得有點丟人,蹙著眉把她拉到了一旁:“gān爹告誡過你很多遍了,別動不動bào露,這個習慣不好,你為什麼不聽呢!就算忍不住要秀身材,也等四下無人的時候,大庭廣眾下的,成何體統?”

  她鼓著腮幫子翻著白眼,忽然一蹦抱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臉頰上蹭了蹭說:“如果這次平安無事,gān爹就娶小鮫吧!小鮫給你生小龍,生好多條。”

  他的眼睛裡漸漸漾起笑,“誰知道會孵出什麼怪東西,你出殼的時候差點沒嚇死我。”

  都已經談到這麼長遠的問題了,看來沒有波折,只能大結局了。然而事qíng太順利,是不附和行文規則的。當他們山盟海誓的時候,上界的天兵已經趕來了,呔了一聲道:“神器測漏,東皇已經知悉,特命我等前來押解當事人上天問話。”看了眼九黎壺的寒酸樣,大搖其頭,“此處jiāo由甪端上神看守,請諸位隨我們走一趟吧。”

  滿以為這次會在莊嚴的凌霄殿受審,可是並沒有,跟著天兵一直上升,升到了九天之上,這裡藍天白雲,一片祥和,和飛浮山的風雪無邊有天壤之別。遠遠看見一片霞光飄來,大家站定了,以為是接引的神佛。然而霞光散後出現個巨大的人像,鮮衣金冠,不怒自威。他們這些人在他面前居然就像螞蟻,夷波到現在才明白,拔根腿毛比腰杆子還粗的真正含義。

  龍君輕聲說那就是東皇太一,她帶著三分審度打量他,果然生活條件好,保養得也好。東皇是開闢鴻蒙的神,論年紀,三界之內恐怕沒有人比他更老了,可他依舊保持年輕時候的樣子,身形放大了那麼多倍,臉上居然看不到毛孔。要照著比例算,怎麼也得像整齊排列的深井一樣,可惜卻沒有,或者就是處處放大了,只有毛孔沒放大吧!所以皮膚好的人,一般都不會太醜,東皇太一是妖族始祖,經過了這麼多年,眉眼間至今仍有妖嬈之氣。夷波知道,這個人是她的仇人,當初離相君自盡,雖然不是他親自動手的,卻也是他bī迫的。她又感到恐懼,舅舅落到他手上,不知會是什麼結局。

  東皇俯視他們,說話也開門見山,“九黎壺丟了壺蓋,朕很生氣,一生氣就要降罪,要降罪就得抓罪魁禍首。飛浮山作為神器的供養地,已經幾萬年沒出過紕漏了,今日之事,皆因白澤看護不力,你可知罪嗎?”

  白澤當然一力承擔,它低頭說:“是臣無能,有負帝君所託,臣知罪,甘願受罰。”

  胡大則為了保護它,跳了起來,揪著蜉蝣的兩個翅膀呈敬,“帝君請看,禍首在這裡,與白澤君無關。是這隻蜉蝣jīngyù偷神器,我等發現後與他展開殊死搏鬥,大戰了兩千回合,才勉qiáng保住神器。可惜撥下來的經費不足,栓壺的鐵鏈長久沒有養護,居然被這隻蜉蝣砍壞了……九黎壺的壺蓋墜落,追根究底是因為豆腐渣工程,不是白澤君的錯……”

  東皇一舉手,手掌大得遮住了半邊天,“不必多言,乾坤盡在吾手,朕知道來龍去脈。”

  龍君心頭一緊,悄悄將夷波護在身後,東皇復一笑,“那麼大的鯤鵬,你是遮掩不住的。”

  既然無處可藏,龍君只得向上拱手:“臣不敢欺瞞帝君,她的確就是妖主離相的女兒,可她生xing純良,此次是被妖族長老利用,並非她所願。”

  東皇太一不說話,眼帘半垂,漠然審視他們。妖主的後代,本不該留的,是道九川藏私,才讓她活到今天。可是萬物既然存在,自然有他存在的因由,無緣無故滅了她,會引得八方不滿的。

  他慢慢合上眼,“禍首已經伏法,但白澤罪在不赦。”示意陸吾翻查入獄記錄,“白澤是何時判囚飛浮山的?”

  陸吾君道:“回稟帝君,白澤守山已有一千零六十三年……”忽然咦了聲,“出獄時間已經過了哇,刑期是一千年,多服了六十三年了。”

  東皇太一猛地張開了眼,如果事發不在服刑期間,就沒有理由問白澤的罪。因為掌管刑獄的人疏忽,導致滯留,申請國家賠償都可以了……

  帝君的臉上jīng彩紛呈,但是只消一刻就平靜下來,兜了個圈子說:“神器屬於天下蒼生,保護它,是吾等的職責,難道因為不在其位,就可以袖手旁觀嗎?那隻蜉蝣是北溟的人,這麼多年了,北溟一族仍有反心,真是令朕失望。”

  夷波害怕他會借題發揮,再次掃dàng北溟,忙出列打拱,“帝君明鑑,北溟妖族蟄伏了千年,早就不像當初了。小鮫回北溟後,主張大力開發畜牧業,已帶領族眾在荒地上開墾,帝君無所不知,一定早就看到了。小鮫一片丹心,發誓不與天庭為敵,帝君請看我真摯的表qíng。”她眨巴了兩下大眼睛,“小鮫所言俱是發自肺腑的,當然了,蜉蝣闖禍,小鮫有連帶責任,小鮫願找回壺蓋,以贖前愆,請帝君給小鮫這個機會。”

  很好,認罪態度不錯,這點倒是比她父親還qiáng些。

  東皇太一那張巨大的臉上沒有什麼表qíng,半晌才道:“九黎壺上的任何一個部件都是有神識的,如今落入幽冥,不知去向何方,僅憑你一人,只怕難以勝任。”

  龍君上前一步拱手:“臣願一同前往。”

  東皇聞言,眉梢微微挑了挑,“道九川,你已經修成應龍,沒有必要隨她歷劫。紅塵之中逃不開愛恨痴怨,經歷過後,亂了佛心,對你沒用半點益處。”

  沒有益處,他當然知道。可是傻鮫那麼笨,讓她一個人入世,能不能回來都說不準,更別談找壺蓋了。如果他對她流露出不舍,東皇太一會作何反應,他無法預料,只有換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俯首道:“是臣一時不察,將蜉蝣引入了飛浮山,才令九黎壺遭此一劫,臣罪在不赦。還望帝君慈悲,准臣將功補過,早日找回壺蓋,令神器復原。”

  陸吾君在東皇耳邊低語幾句,東皇終於點頭,“該當你有此一劫,既然要去就去吧!記住了,今日種種,都是你自己的選擇,來日如何,還要看天意。”

  所以這是要跟著壺蓋轉世投胎的節奏嗎?阿螺心裡很著急,但在這些大神面前沒有她說話的餘地。看白澤,他眉目淡然,也許早就料到會有今天。阿螺覺得不管怎麼樣,它還是應該表個態,替他們說兩句好話的,可是到最後都沒有。她不由憤懣,什麼至親,危難關頭只知道自保,還不如他們這些生死兄弟。不過夷波和龍君被帶走之後,白澤倒有他的解釋:“他們這一世無緣,重新投過胎就不一樣了,說不定誤打誤撞,姻緣就成了呢。我們不能求qíng,不能說好話,說了反倒害了他們。一切冥冥中自有定數,由他們去,或者這是個好機會,破了命格,萬象更新,也未可知。”

  ?

  ☆、第74章

  ?穿,有很多種,比如說胎穿、身穿、魂穿……天上一天,地下十年,等受完了東皇的訓,蓋子早就已經入輪迴了。

  夷波和龍君下幽冥的時候,正碰上閻君的皇后生孩子,冥後的嗓門出了名的大,吃痛叫起來,忘川都得發大水。地府的人都忙著救災,他們站在望鄉台上等了半天,沒人有空搭理他們。夷波叫了兩聲:“誰來管管?我們趕著投胎呢!”

  “吵吵什麼?沒看見大伙兒正忙呢嗎,撂下事兒專程伺候你?德行!”京片子很溜的孟婆回頭看了眼,兀自嘀咕,“不知道哪個殺千刀的,高空拋物砸死了兩個鬼差,要不也輪不著老娘賣這份苦力氣!瞧瞧這一大攤子,水淹了鬼,回頭又是事兒,我這一天忙的,起早貪黑,連飯都沒顧上吃一口呢!”

  一般大神要是公gān,身後圓光輝煌,可以照亮十丈之內。可是渡劫入世的就不一樣了,所有身份標識一概取消,所以龍君現在比較沒落,站在那裡沒誰認得出他。他也不急,背著手說:“得把決口堵上,才能防止河水繼續泛濫。你們這樣邊舀邊漏,工作都不用gān了,以後就申請治理河道吧!”

  缺心眼的鬼差們面面相覷,直起腰一看,果然廢了大力氣舀回去的河水又從缺口汩汩流出來了,之前的努力都是無用功。大家聽了建議立刻堵決口,果然成效比之前大了,小鬼們高興得手舞足蹈,“聰明人,你往哪裡去?”

  龍君含蓄地拱拱手,“我找閻君,請代為通傳。”

  小鬼吱吱喳喳給他找人去了,不一會兒閻君現身,帶著斗笠,褲腿挽得老高,起先還不耐煩,“是誰找本王?”到了近前一看,眨了眨眼,“這不是九川兄嗎,你怎麼上這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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