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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白皙修長漂亮到無與倫比的手漸漸鬆開,像往常一樣插進褲兜里。
當年的告別他沒能耍酷,這次卻要努力裝出一副很灑脫很酷的樣子。
地上掉落了一支燃了一半的煙,菸灰胡亂地散著,顯示剛剛它掉在地上的狼狽。
陳綏轉身,踏進了那扇門。
而後,像那晚聞喜之將他關在門外一樣,這扇門也隨著他進去而關上。
門內門外,已然是兩個世界的人。
空氣中熟悉的海鹽薄荷香越來越淡,最後趨近於無。
聞喜之轉身看,空蕩蕩的走廊里,只剩下她。
他說:“你自由了。”
是……自由嗎?
還是,又被放逐。
她應該走的,她想。
聞喜之,快走,快走,再不走又會捨不得。
可是,她撿起手提包,往離開的方向邁了一步,心裡就好像突然空了一塊。
深呼吸,壓下那種不安的情緒,繼續往前。
離開這兒,離開這兒就好了。
那種空空的感覺好像越來越明顯,像什麼東西正從身體裡流失的感覺。
是什麼,是她用來等待的青春嗎。
還是,離開後永遠再沒可能的那個人。
休息室里,陳綏躺在沙發上,胳膊橫遮住眼睛,整個人有種被抽筋拔骨的疲倦頹然。
手機在響,他懶得管。
鈴聲響過完整的一遍,停下,又接著響起來。
連罵也懶得罵,從口袋裡把手機摸出來。
胳膊還橫在眼睛上,連來電顯示也懶得看,憑著記憶劃到接聽,語氣冰冷:“說。”
電話那邊沉默著,半晌沒有發出丁點兒聲音。
他不耐煩,直接掛斷。
正要把手機丟到一邊,鈴聲又重新響起來。
這回再接聽,就多了點兒怒氣:“是不是有病,再他媽不說話拉黑。”
電話那端依舊是沉默。
陳綏深吸一口氣,心裡的不暢快都預備朝這傻逼發泄出來:“操、你——”
“來吧。”
熟悉的、平靜的、溫柔的、聞喜之的聲音。
陳綏握著手機,一句話沒說完,整個人僵在那兒,頭皮發麻,誤以為是幻聽。
挪開橫在眼睛上的胳膊,慢慢睜眼,被壁燈燈光一刺,閉上,坐起來,重新睜開。
手機屏幕來電顯示:moon。
這回沉默的人變成他。
或者說,是倆人一起沉默。
好一陣,他摸出根煙點著,開了免提,手機丟到一邊。
等了幾秒,有種被宿命狠狠捉弄的無力感。
自嘲地扯著嘴角笑了下,問電話那邊的人:“你是不是瘋了。”
“你說,隨時打給你。”聞喜之吸著鼻子,聲音里還聽得出剛哭過的哭腔,“在清醒的時候。”
陳綏咬著煙沒說話。
但似乎並不需要他的回答。
電話那端,聞喜之語氣平穩:“我現在應該很清醒,可以嗎?”
“在說什麼東西。”陳綏眯縫著眼盯手機屏幕,“走半道去幹了瓶伏特加?”
“干.你行不行。”
虎狼之詞。
陳綏都他媽快聽硬.了。
不知道她又在抽什麼瘋,但他已經沒心思陪她繼續玩,到頭來她哭受罪的還是自己。
“喝醉了回家,別發瘋。”
“沒喝醉,我很清醒。”聞喜之一字一句地念著,“打炮嗎?”
打個屁。
陳綏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語氣透露出疲倦:“趕緊回家。”
剛說完,休息室的房門“咚”響一聲,像有什麼東西撞了上來。
陳綏抬頭望向門口,門還關著,看不見外面什麼情況。
電話里,聞喜之還沒肯放棄那個話題:“你看起來就很會做,跟我做吧。”
“……”陳綏壓著呼吸,“喝了多少?”
“付你錢。”
“這他媽是錢的事?”
“不當炮友了,我當你的金主吧。”
“閉嘴,瘋子。”
陳綏撿起手機起身,朝休息室的門口走。
電話里聞喜之還在自顧自說話:“談戀愛好累啊,不談了好不好。”
“我還沒有睡過男人,你讓我睡吧。”
陳綏拉開休息室的門,聞喜之靠著門板坐在地上,被他這動作一帶,後仰躺在了地上。
嘴裡的瘋言瘋語還沒停:“我有好多錢,還有房子車子,都給你。”
陳綏停在原地,低頭看,漂亮的女孩子紅著一雙眼,在地上滾了一下,側躺著,手機還雙手握著放在胸前。
聲音跟開著免提傳出來的聲音重疊在一起——
“陳綏,我難受。”
“……”
操……
陳綏提著褲子在她面前半蹲下,手背貼貼她臉:“起來。”
聞喜之側躺在地上看他,好一陣,才像是把他認出來。
“陳妥……”
“妥個屁,起來。”
聞喜之撐著地板坐起來,即便陳綏半蹲著,她也得抬頭才能跟他對上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