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頁
本報訊,北京時間2019年12月22日上午10:00,一架從蘇黎世克洛滕機場飛往我國南華的波音737飛機在飛行途中墜落,目前下落不明……
很奇怪,這瞬間,聞喜之的心沒來由地揪了一下。
她抬頭看向播放新聞的大屏幕,試圖確認些什麼,一晃神,對面綠燈亮起也沒注意。
砣砣不知為何忽然躁動起來,掙脫她的束縛,直直地朝馬路對面狂奔。
一切像是剎那間發生的事情。
尖叫、刺耳的剎車聲、混亂的奔跑……
聞喜之怔愣地轉頭,幾米遠的馬路中央,停了一輛黑色的車,砣砣流著血倒在地上。
像被人狠狠地在心尖上撞擊了一下,聞喜之瘋了般地朝砣砣奔去。
緊跟著,她記不清自己都經歷了什麼。
只記得好多血,砣砣倒在她面前,漂亮的皮毛上都是血,它掙扎著,像要死掉了。
不知道是怎麼把砣砣送去醫院的,也不記得等待救援的時間都想了些什麼。
腦袋一片空白,什麼都裝不下。
聞喜之刷著新聞,不停地問韓子文:【陳綏到底去了哪個國家?他說沒說什麼時候回來?】
是去了瑞士的蘇黎世嗎?
是今天到嗎?
後面的兩句,她沒敢問出口。
等來等去,韓子文沒有回她的消息。
她不願再等,打了電話過去,手指都在發抖,喉嚨像有東西堵住。
電話撥了一遍又一遍,韓子文的手機一直顯示關機。
聞喜之再也忍不住,蹲在寵物醫院的角落哭了起來。
這五年來,她一直以為,今天會是很美好的一天,她甚至想好了,跟陳綏再見要穿什麼樣的衣服,用什麼樣的表情,要說什麼話。
但她從未想過,這一天如此黑暗。
她沒有等到陳綏,砣砣出了車禍。
湊巧有一架飛往南華的飛機失事,而她聯繫不上知道他消息的朋友。
天崩地陷。
原來是這種感覺。
不知過去多久,聞喜之哭到眼睛腫痛,再也沒有眼淚,整顆心都變得麻木。
醫生帶來一個壞消息中的好消息——
那輛車停得快,砣砣救了過來。
它是一隻很堅強的狗,在所有人都以為它要死掉的時候,它奇蹟般地活了過來。
聞喜之開始後悔,當初給坨坨起名秤砣,後悔當初第一次見陳綏的時候要故意念錯他的名字,叫他陳妥。
後悔高三畢業合照那天,收下了寫著他名字的校服,後悔那年冬天在孔廟替他抽了一支下下籤,後悔那年暑假要叫陳綏去玩那個飛機墜毀的劇本殺。
她後悔很多很多事,把一切有關於陳綏不好的遭遇都歸錯到自己身上。
難過得快要壞掉了。
卻又絕望地期待著,陳綏也可以很堅強地成為一道奇蹟。
聞潤星和孟佩之找到聞喜之的時候,她正在寵物醫院裡看著砣砣發呆。
眼圈紅腫,表情呆滯,像被人抽去了靈魂。
她今天打扮得很漂亮,只是那張臉已經哭花了,看上去可憐得令人心疼。
孟佩之哪見過她這副樣子,眼淚一下就出來了,跑過去將她抱住,聲音哽咽:“之之。”
“媽媽。”聞喜之轉頭看著她,眼裡藏著一點希翼,“他沒有去瑞士對不對?”
說沒有,說沒有,說沒有。
她在心底祈求著。
但是,她沒有等到她想要的答案。
只看見,她媽媽哭著別過眼不肯跟她對視。
沉默即是答案。
不敢相信,卻不得不確認。
那一架湊巧要在今天降落南華的飛機,上面坐著她等了五年的人。
而現在,飛機墜落,他下落不明。
聞喜之眨眨眼,很想再擠出一點淚,卻再也擠不出來。
眼睛疼得像是要廢掉。
她想,她也快要廢掉了。
孟佩之小時候被狗咬過,從此留下陰影,揚言以後家裡誰也不許養狗。
但在多年後的現在,她親自將一條叫砣砣的狗接回了家裡。
聞喜之變得沉默,整日鬱鬱寡歡。
聞珩特地從西州趕回來開導她,無濟於事。
一切似乎陷入了僵局。
直到,韓子文的電話打了過來:“他沒在那架飛機上。”
聞喜之抓緊手機,空洞武神的雙眼迸出一點亮光,啞著嗓子小心翼翼地確認:“你在騙我嗎?”
“沒騙你。”
“還有,你忘了他吧。”
心頭剛浮上來的那一點點亮光忽然間又滅了,聞喜之咽了咽喉嚨:“你、你說什麼……”
“他有女朋友了。”
他有女朋友了。
他、有、女、朋、友、了。
聞喜之在心底將這句話重複了兩遍。
腦子像在牆上猛烈地撞擊了一下,空白髮懵。
她沉默著,不敢相信。
卻又卑微地覺得,這個消息已經算好。
至少,他沒事。
那真是太好了。
相比於他在飛機上墜亡,她寧願相信這個消息。
“好。”再開口時,聞喜之嗓音裡帶著難以控制的顫抖,“我知道了,祝他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