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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在這時,陳綏踩在她凳子橫槓上的腳猛地一用力,一陣劇烈的抖動傳來。
聞喜之立即扶住課桌,勉強穩住。
倒沒出什麼事,但確實有點驚到了。
聞喜之轉頭看陳綏,對上他冷冷的眼神,也跟著擰起眉:“你幹嘛踹我凳子?”
“你動我東西了?”
陳綏不答反問,斜靠在白色牆面上,一副冰冷拽酷的樣子看起來很不好惹。
“我沒有生物課本,用了下你的。”聞喜之如實相告,“但我沒在上面寫一個字。”
“呵。”陳綏冷笑,“經過我允許了麼?”
“……班主任說我可以用的。”
“是他的東西還是我的?”
“……”
有些人確實對自己的私人物品有強烈的占有欲,就像野獸圈自己的領地,只要別人進入,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都會引來領地主人的憤怒攻擊。
聞喜之尊重他人意願,也知道這事兒雖然很小,但真算起來確實是她的問題。
她也沒狡辯什麼,很好脾氣地道歉:“抱歉,確實是我的錯,下次不會。”
陳綏沒再說什麼,拿著手機起身。
“滋啦——”
鐵凳子在地上劃出一陣刺耳的響聲,停在路中間。
就像是,在宣示他的不滿情緒。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聞喜之還有點兒沒反應過來。
這人,怎麼奇奇怪怪的。
有點看不透。
明明上一刻還在課堂上當著全班同學的面頂撞老師替她解圍,下一刻就恨不得用冰冷的眼神刀了她。
祖上學變臉的?
聞喜之背起書包準備離開教室,才發現教室里已經空無一人。
“……”
看來她這惡魔同桌,倒也確實不算浪得虛名。
至少在嚇人這方面,他是真的很厲害。
學校里高三的那棟教學樓還燈火通明,聞喜之從高二教學樓下來,借著對面那棟教學樓的燈光,不小心看見個人。
確切說來,不止一個。
陳綏懶散地靠在兩棟教學樓之間郵政報刊亭的綠色鐵皮牆面上,右手指間夾著支煙,卻沒抽,隨意地垂在身側,猩紅的一點火光在夜風中明明滅滅地閃。
看上去很不耐煩,另一隻手拿著打火機開了又關關了又開,昏黃的火苗跳躍閃動,將他好看卻受傷的臉照得一會兒明一會兒暗。
那支煙應該是剛點著,還剩下很長一截沒有燃,卻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沒再繼續抽,轉而微微彎腰,按滅在一旁的花圃土裡。
隨後他重新直起身,卻還是沒什麼精神似的隨意地靠著綠鐵皮牆面站著,看上去有種疲於應付的敷衍。
他面前站著個身材姣好的女生,穿著一樣的校服,卻跟他懶怠又不耐煩的姿勢不同,站得很直。
不知道倆人在說什麼,離得有點遠,聽不太清。
聞喜之本來都走過了,又轉回來,從報刊亭另一邊靠過去。
那聲音逐漸聽得清楚一些——
女生在問:“其實你就是看人家長得漂亮,捨不得人家受罰對不對?”
聞喜之腳步一頓,有點猶豫要不要繼續偷聽。
其實她也不太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轉回來做出偷聽這種不太道德的事,只是還沒來得及想,就已經轉了回來。
猶豫間,聽見陳綏嗤笑了聲:“你在說什麼。”
女生回應:“不然你為什麼當著全班同學的面替她頂撞老師?你以前可從來不會這樣。”
“……?”
是在說她?
聞喜之趴在報刊亭的另一邊鐵皮牆面上,湊近了耳朵貼上去,繼續偷聽。
陳綏沉默兩秒,開口時語氣很冷:“跟你有關係麼?”
“可是……”女生的聲音明顯有些慌亂起來,“孫婆婆不想讓你早戀的。”
“早戀?”陳綏大概覺得很好笑,尾音上揚,“哪隻眼睛看出來我要早戀?”
“可是你剛剛在課堂上——”
“老鄭真正想罵的人是誰你看不出來?”陳綏的語氣輕蔑又嘲諷,“讓個女生替我受罰,我還做不出來這種事。”
女生愣了一陣,再開口時聽得出鬆了好大一口氣:“這、這樣啊,那沒事了。”
又笑著問:“你今天回家嗎?要不要一起?”
“不。”
“噢。”女生的語氣瞬間變得失落,“那可以一起走出校門嗎,反正也——”
“孫亦薈。”陳綏頓了頓,“離我遠點兒。”
他的聲音低低沉沉的,很好聽,說出的話卻好絕情。
這話對於一個青春期的女生來說,實在有點重。
女生驚慌得有些結巴:“我、我只、只是……”
“走了。”
不等她說完,陳綏已經直接離開。
腳步聲漸行漸遠,女生卻留在原地沒有動。
片刻後,沉寂的黑夜裡,響起低低的啜泣聲。
“……”
居然給人弄哭了。
聞喜之真沒想到,這惡魔同桌如此絕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