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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學老師叫徐至華,是聞喜之轉學後的這兩天,在南華一中見到過最嚴厲的老師。
長得很瘦,眼神凌厲,因為常皺著眉,眉心一道“川”字形的褶皺,襯著他的單眼皮都兇狠幾分。
從他踏進教室門的那一刻起,教室里的氣壓就更低了幾分。
徐至華把教案本往講桌上“啪”地一摔,嚇得上面白色的粉筆灰漫天飛舞。
講桌邊的同學微微偏頭躲了下,徐至華好像就找到了個發泄口——
“開學第一次周測,你們自己看看你們考的都是些什麼狗屁玩意兒!”
“還是英才班!說出去我都嫌丟臉!”
“看看你們的考試成績,哪裡配得上英才班?天天上課不專心,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徐至華一頓瘋狂輸出,嚇得講台下的學生們大氣都不敢喘。
他凌厲的眼神,充滿怒氣,恨不得化身一把利刃。
在整個教室環繞一圈後,視線落到最後一排靠教室後門的位置,意外發現今天居然人到齊了。
怒火好像在這時散了幾分,把教案本里夾的試卷抖出來,翻得“嘩嘩”脆響。
“下周周測,再考成這副狗屁樣子,別出去說是我的學生,試卷拿出來!”
他要講試卷。
剛轉學過來,聞喜之自然是沒有這個東西。
錢多多偷偷地背著手遞過來一張打滿紅叉的A3大小的試卷,聞喜之接過來,打開一看,59.5分。
滿分150。
“……”
怪不得昨天問她第一句話,就是成績好不好。
聞喜之把試卷展開,拿起筆準備幫她改錯記筆記,又忽然想起什麼,轉頭去看旁邊的陳綏。
他已經轉過身去坐著,但很明顯,天天曠課的他,也沒有試卷這個東西。
想了想,聞喜之把試卷挪到兩張課桌中間,小聲問:“一起嗎,陳同學?”
陳綏向來是不聽課的,也從沒有老師會管他。
簡單來說,只要他還掛著南華一中學生這個名頭,穿著南華一中的這身校服,沒有任何老師會找他麻煩。
除了老師,也不會有任何同學敢自以為是地叫他學習。
乍然之間,聽見聞喜之這麼問,像聽見了什麼石破天驚的玩笑話。
陳綏擰眉,垂下漂亮的眼睫。
視線里,一隻細長白皙的手握著支黑色的簽字筆,擱在試卷上——
準確說來,隔著試卷,擱在他的課桌上。
極致的黑,晃眼的白,涇渭分明。
如同他和這世界。
陳綏抬眼,看向聞喜之。
這隻手的主人,絲毫沒有已經侵犯了別人領土的意識,溫柔的眉眼低垂著,好像已經進入了認真學習的狀態中,正在看試卷上的題目。
對他擰著眉的審視,視而不見。
好幾秒。
陳綏輕輕地冷笑了聲:“笨鳥先飛嗎,小學生?”
聞喜之飛快地抬眸瞥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在錢多多試卷上被打了個紅叉的地方寫上正確的答案。
攤開手,黑色簽字筆往他那邊遞:“您來做做這第二道題,大學生?”
陳綏:“……?”
聞喜之抬眼看他,很懵懂無辜的表情:“不會嗎?”
天天逃課,她倒要看看,他能寫出個什麼東西。
陳綏擰著的眉沒展開。
略頓幾秒,在她裝得無辜的眼神注視下,接過她手中的黑色簽字筆,乾脆利落地寫了一個“C”。
寫完,筆一丟,很拽很不屑的樣子。
聞喜之被他這乾脆利落的動作震驚得懵了一瞬,撿起筆去看題目和答案。
不是很難,她能迅速看出答案,但這道題也絕對不該是第二道選擇題該有的難度。
確實是選C。
他一個天天曠課的人,都不學習,居然能夠這麼迅速地寫出正確的答案。
聞喜之覺得很不可思議。
有一種,見到掃地僧的感覺。
聞喜之默默地又打量他一眼,有些懷疑他是瞎貓碰上死耗子,撞上了正確答案而已。
她指著第三道題,筆遞過去:“第三道題呢?會嗎?”
陳綏卻看也不看題目,懶怠地拖著嗓音:“小學生,請獨立行走。”
“……”
因為徐至華一進教室就發了火,教室里其他人即便討論題都沒敢太誇張,在他洪亮的講課聲中,其他人的說話聲就顯得小了很多。
偏偏,教室最後一排靠後門座位的這兩個人,看上去,絲毫沒有要低調一點的意識。
簡直,可以用得上“旁若無人”這個詞來形容。
徐至華氣得把試卷拍到講桌上,粉筆砸過來,雖然沒砸那麼遠,氣勢卻不減:“給我站起來!”
聞喜之沒注意到徐至華在說誰,直到教室突然鴉雀無聲,她的聲音變得十分明顯:“你該不會是蒙的吧?”
她的聲音其實不大,但教室太過安靜,好像一圈圈盪起回音,傳到四面八方,又反彈回耳朵里。
這時,她才感覺到不對勁。
一抬頭,發現自己莫名地又成了全班的焦點。
跟剛剛課間不同的是,這次還多了個眼神凌厲的黑臉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