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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絕對沒完。
唐遠坐起身,發現元謙不知道哪搞來的濕紙巾,正小心翼翼地擦他那本。
他看了片刻,一言不發地搶過來,扔進了抽屜。
還擦什麼擦。
下午第一節 課是老田的,這人是他們班主任,教語文,叫是叫老田,其實人一點不老,大學剛畢業就來帶他們班,跟唐思榕差不多大,但比唐思榕可凶多了。
“都起來了,打起精神。”老田站在講台上,俯瞰了一圈下面,伴隨著黑板擦敲擊的聲音,“這節課講卷子,把昨天下午和晚自習發的兩張都拿出來。”
她抖了抖自己的,沒抖開,跟著底部自由垂落出一坨不明粘液。
是什麼不言而喻,老田當即鐵青了臉,大眼一瞪,“誰幹的?”
教室里鴉雀無聲,無人認領,老田把那兩團被膠水浸了的卷子拎起來示眾,場面頓時有些滑稽,楊啟帆憋不住笑,抱著肩膀一顫一顫的,被唐遠從後面蹬了一腳。
“不想聽我上課是吧?行,那就都別上了。”老田壓著火,把那兩張不成型的卷子扔垃圾桶里,“是我不夠格教你們了在這給我下馬威呢,啊?沒別的本事了是吧,既然這樣,偷摸著搞多沒意思……”
“報告老師。”唐遠不緊不慢地舉了手,“是朱化。”
“你放屁!”朱化猛地站了起來。
“沒放屁,我親眼看見的。”唐遠又說,繼續用他那副乾巴的拖長了音調的語氣。
“怎麼回事?”老田轉向朱化。
“他有什麼證據說是我乾的?!”朱化肥手指著唐遠,“你說我,我還說是你呢!少他媽血口噴人!”
“我乾的?”唐遠皮笑肉不笑,用老田同款姿勢拎起他的英語書,現學現賣地抖了兩下。
唯一不同大概是老田的還新鮮,他這會的邦邦硬,一滴也淌不出來了,“我至於給自己這麼找不痛快麼,欺負人的事誰幹得最多,誰心裡清楚。”
朱化變了臉色。
“你出來。”老田朝他招手。
朱化還瞪著唐遠。
“滾出來聽到沒有!”老田在門口喊。
朱化從後門出去,氣得下巴上的肉都在顫,經過唐遠時狠狠剜了眼。
唐遠笑看著他,起伏上挑的眼尾竟有幾分無辜,他眼神直白,看似盛著新仇舊恨,卻又像僅僅好為人師地想給他上一課。
那模樣仿佛在說,看到沒,這才叫真的栽贓嫁禍。
晚自習下課,楊啟帆過來搭著唐遠肩膀說要跟他一塊回去。
這小子人緣好,日常呼朋喚友一堆,難得來找唐遠同次路。
“先去廁所。”唐遠理完東西,書包往肩上一甩。
“去什麼廁所,就不能憋會嗎,馬上到家了。”
“那是你,我路上半個小時呢,想憋死我。”
“也是,那我陪你去,快點。”
兩人勾搭著往走廊盡頭走,楊啟帆想到下午朱化吃癟的事,沒忍住嘿笑了兩聲,“一晚上沒回來,八成被老田留辦公室里寫檢討呢,笑死,就他那文筆,能寫出什麼花來,沒準上了講台要哭鼻子。”
老田年紀輕輕,也不知道受何高人指點,對付起問題學生來很有自己的一套,罰站叫家長那都是小兒科,最狠的是寫檢討,錯無大小都要寫,一律五千字起步。
寫完還得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念,立意句式段落結構都給你挑出來,沒五十分就重寫,寫到滿意為止。
隔壁班也是她教,興起時還會拉人來旁聽,比學校大喇叭廣播還狠。
“自找的。”唐遠說。
楊啟帆這胳膊高度適宜,搭著還挺舒服,唐遠乾脆放鬆了肩膀半倚著他走。
“別說,早讀那會我還真擔心你要揍他。”
“我閒的?”揍了喊家長,他家長可沒空。
“年少氣盛嘛,元謙都被他欺負成啥樣了,要我真豁出去……哎?咋還搞清潔呢?”
廁所門口放了塊禁止入內的牌子,裡頭燈亮著,師傅在沖水,看見他們,指了指樓上。
唐遠轉身上樓。
“你就非得上嗎,這麼一會都憋不住。”楊啟帆在後頭喊。
“我腎虧。”唐遠回他。
晚自習下了有一會,人走得差不多了,唐遠上到三樓。
三樓廁所沒開燈,他走到門口,手剛抬起要往牆上摸,突然感覺到什麼,下一秒,他退了出來。
與此同時身後傳來腳步聲,有人從他身旁經過,唐遠神經繃起,反應過來要攔時,那人已經踏在了門邊。
“小心。”唐遠喊。
然而來不及了,“啪!”的一聲,裹挾著厲風的撞擊又沉又猛,宋亦川猝不及防,被扇得往一邊栽去。
他迅速在牆上撐了一把,勉強站穩了,起初有些反應不過來,靜默了兩秒後,他猛地抬頭。
走廊昏暗的光線下,朱化怒意沖沖的臉就這麼撞進了他的視野。
朱化一看扇錯人了,竟沒半點歉意,反而橫道:“你他媽哪冒出來……”
後面的話他沒說出來,宋亦川抬腳踹在他肚子上,踹得實實在在,光聽聲音都知道沒留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