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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過,現在他淪為被圍觀分食的腐肉。

  巨大的香檳塔被人群擁得轟然倒塌,玻璃噼里啪啦地碎裂,周圍的一切在抽象扭曲、穹頂的燈籠拉長彎轉,音響里的鋼琴樂尖銳嚎叫,一切天旋地轉,變成一張血紅的巨嘴,猛地一口將他吞噬進其中。

  警車到來酒店之前,程希覺握著顧漸的手悄然離開,兩個人肩並肩坐在轎車後排,款曲暗通的西裝掩映生姿,暗紋的金屬扣閃著同樣的瑩潤光澤。

  顧漸窩在程希覺的懷裡,別過臉看著窗外的飄揚的雪,車載廣播電台里主持人含笑的聲音道:“據本台最新消息,知名教育專家,X大的客座教授宋良,被前妻指涉及精神控制學生,所謂的天才教育是場驚天騙局,目前新晉影帝徐傑公開譴責,稱宋良是沽名釣譽的人渣……”

  “本台直播連線熱心聽眾,請問您對宋良事件有何看法?”

  “我是宋良曾經的學生,十多年前在他的學校待了一個月,至今依靠吃藥維持精神穩定,我同期的同學90%的離開學校後患有重度心理疾病,他的名字就是我們心中的夢魘,他根本不是天才教育家,他是天才毀滅家!”

  程希覺垂下眼,懷裡削瘦的身軀柔韌單薄,顧漸一縷髮絲脫離髮膠歸束,垂搭在潔淨溫膩的額頭,漆黑清透的眼眸一動不動地盯著窗外,他伸手端起顧漸下顎,溫聲問:“太太,你還好嗎?”

  顧漸被迫看他,眼神卻像霧似的不著邊際,“我在想宋良為什麼會害怕你。”

  程希覺另只手探到身後,摁了下車門上的音響控制鍵,廣播裡聲討宋良的聲音漸漸消失,悠揚的音樂娓娓環繞,車裡的暗藍氛圍燈亮起,如同處在海底最深處,他們是寓言故事裡相濡以沫的兩條魚。

  “你不坦然你的事,就不能問我做的事。”

  顧漸推開他的手,坐起身子懶懶地問:“我還有什麼事是你不知道的?”

  程希覺抱住手臂低頭思考幾秒,“你暗戀過或者喜歡過別人沒?”

  “沒。”顧漸側過身後腦勺抵在車窗玻璃,漫天飄散飛舞的銀粒淪為他冷淡臉龐的背景板,漫不經心地語氣問:“輪到我問你了,你是不是違法犯罪了?嗯?”

  程希覺手指輕輕壓著緊繃的臂膊,不動聲色地淡道:“我是很想殺了宋良,現在仍然後悔沒能碾死他,身敗名裂、身陷囹圄、都不足以令我解氣。”

  “程希覺,你就不怕坐牢?”

  “我不會做任何無法善後的事情,放心。”

  顧漸手指揉隱隱作痛的額角,闔著眼神態疲乏睏倦,“你離我遠一點,我現在不想理你。”

  程希覺握住他的手指,摟過他的肩膀強行摁在懷裡,雙手力道均勻地摁揉著他的額角,胸膛起伏鼓動,沉沉嘆口氣說:“不准不理我,一想到他對你的所作所為,我無法保持理智,我不告訴你是因為你當時懷著孕,我怕頭上的傷嚇到你,我想盡我所能的保護你,守衛你的秘密和驕傲。”

  顧漸虛睜開眼瞥他眼,身子往下躺了躺,枕在他溫熱有力的手臂上一言不發。

  暗藍的燈光似的水波紋在他臉上流淌,神秘莫測的沉靜,程希覺緊緊地環住他單薄的身軀,如果顧漸沒有遇到宋良,那他現在或許像穆羅,像蔣冽,在舞台上彈琴唱歌,隨手一揮的樂譜就讓各大音樂人搶破頭,在萬丈光芒里享受眾人的膜拜。

  他們的相遇不會是因為一樁聯姻,亦不會在酒店荒唐的一夜/情,而是會在名流雲集,衣香鬢影的晚宴上,他在人群里一眼見到冷清矜貴的顧漸,眼神相碰後心跳不由自主,朝他舉起香檳杯致意,隨即同那些他的權貴追求者一樣,想盡一切辦法親近討好他。

  所以,程希覺恨宋良恨得要死,不止宋良,寧婉和顧仁郁他都恨,因為但凡有一個人能承擔自己的責任,顧漸就不會和他在酒店潦草的相遇。

  夜裡的別墅亮著溫暖的光芒,車子停在門口,顧漸推開門直奔嬰兒房,房間滿月禮堆得和小山似的,蔣佩清手寫了一份禮單,這只是其中一部分,其他的堆在倉庫里。

  叮叮剛剛睡著,夢裡不知夢到什麼好吃的,吧唧著濕糯的小嘴,握緊的肉實拳頭一動一動的。

  程希覺跟在他身後進門,熟稔伸手到叮叮屁股下試了試尿不濕的乾燥程度,抽出手用紙巾楷了楷,躬身湊到顧漸臉旁邊低笑問:“太太,還在生我氣?”

  “嗯。”顧漸下顎抵著嬰兒床的木製欄杆上,安靜地望著叮叮,“不用道歉,道歉不能哄好我。”

  程希覺折了叮叮軟綿綿的帽子,扶起他的下顎墊在下面,免得他咯得肉疼,“你什麼時候能消氣?”

  “看你表現。”顧漸吐出四個冷淡的字。

  程希覺湊到他耳邊,可憐兮兮地問:“那我今晚還能和你睡一起麼?”

  顧漸神色不動,看也不看他說:“不能。”

  “我想你怎麼辦?”程希覺鼻尖蹭蹭他細膩的脖頸。

  顧漸站起身來,脫了束縛的西裝外套扔在他身上,白襯衫顯得清爽乾淨,無動於衷地冷酷,“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你可以慢慢想。”

  程希覺舉起他的西裝,光明正大嗅一口殘留的氣息,“不是一個月,是29天零三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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