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寧婉緊緊閉上眼,身體因為激烈的情緒戰慄,喃喃自語般道:“我要見他,我要親耳聽他說要和我斷絕關係。”

  程希覺不近人情地回答:“你永遠都不會見到他。”

  寧婉手中緊握的鋼筆突然一松,垂直跌落到地毯上,漆黑的墨汁在菸灰色地毯飛濺幾點,如同血跡斑斑,她一種古怪幽幽的語氣說:“他不可能離開我,他一直在等我,我批試卷回家晚,顧漸就坐在學校門口等我,我看見他就噁心,有次我故意坐同事的車離開,大冬天他在外面找了我一晚上,眼淚都哭幹了,真有意思。”

  停滯幾秒,她睜開眼,嘴角帶著回憶溫馨往事的微笑,“我和我丈夫結婚第二天,他才知道我再婚搬家了,提著行李像喪家犬一樣坐在我家門口……後來我要把他送進收容所,他嚇得哭了好幾天,花樣百出向我保證再也不敢犯錯了,還把他寫歌賺到的錢的卡交給我,發誓說他會賺更多的錢讓我開心,我告訴他,唯一讓我開心的事就是他從我的生活里消失。”

  驀然,寧婉平穩的語氣加速,身子抖得劇烈,“他怎麼可能和我斷絕關係?我是他唯一的家人,沒了我他什麼都沒有!”

  程希覺的喉結滾動,扯開兩顆襯衫扣子散散積壓的鬱氣,“現在我是他的伴侶,我的父母是他的父母,我父親很喜歡他,喜歡到將名下的一半財產贈與他。”

  他手臂一伸拿過宋律師手中沉甸甸的文件,手腕一揚撂在茶几上,不偏不倚地滑到單薄的斷絕協議書旁。

  文件最上方是一張財產盤點目錄清單,別墅、莊園、度假村、各大公司的股份和一筆巨額資金,匯聚成總結欄里的天文數字,寧婉眼珠一動不動地盯著那串數字,出身書香門第的她從來不缺錢,但為擺平兒子闖的禍,還要給繼續治病,家底捉襟見肘,這些天一直為了錢和丈夫吵架。

  那個被她像垃圾一樣丟到收容所的兒子,卻白白得來這巨額資產,搖身一變成了豪門的寵兒。

  程希覺眼神示意宋衛撿起地上的鋼筆,接過來拋在寧婉的面前,“謝謝你將顧漸送到我們家,簽完字你可以離開了。”

  寧婉手指止不住的顫慄,虛軟的拿起筆,閉上眼不看那行震懾的數字,咬牙下定決心,在協議書上籤上潦草的筆跡。

  宋衛拿過來檢查一遍,朝程希覺頷首道:“程總,辦好了。”

  程希覺單手端起桌上咖啡抿一口,靜靜地望著寧婉瀕臨崩潰的神色。

  寧婉扶著沙發站起身,直起脊背維持最後的自尊,擠出勉強的微笑,“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我們以後不會再見面了。”

  程希覺置若無聞,側過頭看著宋衛淡定地問:“媒體的新聞都發出去了?”

  與此同時,寧婉皮包里的手機響起來,她掏出來盯著屏幕上來自教育廳的電話,目光呆滯幾秒,一直維持的高雅淡定形象瞬間崩塌,歇斯底里地喊:“我都答應你了!你為什麼要逼死小曦?”

  程希覺擱下咖啡杯,站起身抄起沙發背上搭的咖色羊絨風衣,慢條斯理地往手臂上套,“看來你有誤會,我從沒答應你任何事情。”

  確實沒有說過任何話語,寧婉提到“威脅”兩個詞是,他體貼的糾正為“關心”。

  甚至連暗示都沒有,只不過在關心小曦之後,才提起簽協議的事情,邏輯上似乎有一定關係,專業的宋律師就在現場,不得不佩服程希覺的循循善誘,滴水不漏。

  一根甘蔗不止要吃兩頭甜,還要親眼見證寧婉的情緒崩潰,可謂是心機深沉,出手狠辣果斷。

  手機清脆的鈴聲仿佛催命符,寧婉披頭散髮,像被掐住了脖子似的尖利嚎叫,猛地撲上來想抓住程希覺的衣領問個明白,宋衛擋在身前,扶住她的手臂將她摁住。

  程希覺看都沒看一眼,低頭挽起襯衫的袖邊,溫和的語氣勸道:“早點回去照顧小曦,我現在是這個世界除了父母之外最希望他康復的人。”

  寧婉死死瞪著他,眼神狠厲嘲諷,似乎要從他身上咬下一口肉來。

  程希覺雙手輕鬆抄進風衣口袋,衣扣大敞,內裏白襯衫衣領板正雅潔,配著亞麻色的修身西裝,優雅貴氣的英倫紳士范,講出的話卻和紳士沒半點關係,“世事難料,人事無常,將來顧漸若是患病,或許能用得上小曦的器官,祝福你的兒子早日康復,以備不時之需。”

  宋衛鬆開了寧婉的手臂,她呆滯地立在原地盯著程希覺高大挺闊的背影,完全忘記要衝上去,臉上憤怒的血色消退的一乾二淨,慘白的如同簽下的那張紙,冰涼的恐懼感從腳底竄上來,暖氣充足的會客廳變成數九寒天的冰窖。

  她腳步踉蹌地往外跑,忘記了沙發上的背包,來的時候像立於不敗之地的將軍,此刻卻像逃一樣丟盔棄甲。

  程希覺面無表情地穿過長長的走廊,腳步頓在病房門前,叮叮咯咯的笑聲歡快響亮,溫熱的氣流從門縫裡滲出來,他闔眼深深呼吸一口氣,推開門的瞬間眼底蓄積的陰冷消失不見,眯著眼梢笑融融的溫煦模樣。

  顧漸背對他而坐,半長黑髮戳著溫潤的脖頸,後腦勺端正乾淨。

  保姆和蔣佩清趴在搖籃邊上,表情仿佛發現了新大陸似的驚喜。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