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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雲清門。

  陸明溪正在上交這次出去掃蕩的物資,旁邊新入門的弟子問她:“陸師姐,今年的幻境試煉你也會去嗎。”

  陸明溪笑了笑,一身藍白的雲清弟子袍在她身上顯得格外好看。

  “自然。”

  ——

  蒼山。

  小周天內的時間緩緩流逝,姜矣感受著靈氣親昵的在自己的靈識中流轉,周天內的萬物消散後,竟悉數歸於體內,成為她的力量。

  封閉五感,摒棄神識,收納百川,體悟蒼天,直到眼前只剩下一片白茫。

  獨獨天上高懸的白日尚未消失,明朗如初。

  ……

  又過了許久。

  太陽要融進長川了。耳邊轟鳴聲而悠長壯烈,灼熱直直烙入心中,混合被烈陽炙烤至萎蔫的泥草帶著高溫的氣味,尾尖枯黃都被蓋的嚴實。

  這裡並不缺乏生機。

  冷風吹過,暉光沒於漫長遙遠荒茫野地的一方,只留下不甘的仍在搏動,姜矣仰頸怔色,不過更遠了,被背後叢林的陰暗潮濕環繞,生長出蜿蜒而又難纏,象徵莫名預示,濃重的黑霧。

  姜矣眼前的蝴蝶幻化成形,變作了沈潮生的模樣,卻又不同於沈潮生一貫的裝扮。

  無論是身上殷紅與幽紫交雜的長衣,還是眼角的血紅印記,都不是姜矣記憶中的模樣。

  姜矣感知不到已經過去了多久,起初日月交替,她還能分辨出時日,後來月亮泯滅,她就很難看出晝夜更替了。

  周天永遠是光亮的,姜矣從一開始的難安不適,到現在的恆久淡漠,也不過幾個月份罷了。

  如今,姜矣看著蝴蝶化作的幻像,久久未言。

  幻像似乎料到姜矣不會主動開口,所以她問道:“若我死了,你當如何。”

  “……”

  姜矣深吸了一口氣,聲音寡淡如水,仿佛對面前的人毫無情意。

  “自劍試初逢,重識天林。”

  “所見佳節燈影如幻,所共覆雪之難。”

  像是在平白直述,卻又說的緩慢。

  “除魔患,見水玄,桃花映照,山河作別。”

  “也,僅此而已。”

  她眼中藏著不解。

  “為何會覺得,你的死和我有關係?”

  “為何會認為,你死後我會如何做?”

  她每反問一句,幻像臉上的笑意便更深一重。

  姜矣無可作答,待她話音落下,周圍歸於平靜,方才所見便如虛實幻影。

  頃刻之間,沈潮生與白日一同消散,周天隨即破滅,溢出千萬生機。

  “毀眾道,塑蒼山。”

  “破人間,生苦難。”

  摒棄劍道,無為蒼生。

  此行天穹,問鼎雲霄。

  她的聲音篤定,迴蕩在寂靜的天地間。

  “皆為一人。”

  當山時提出的疑問,姜矣心中亦有了一個答案,問題在人,答案卻在心,只是那個答案,她暫時說不出口。

  姜矣閉關出來之後,先到後院的溫泉中沐了浴,她看著空無一人的庭院,與再次開敗後散落一地的梨花,竟無半分動容。

  姜矣二十三歲,突破蒼生道,可惜世上為她賀喜之人,卻再也看不到了。

  姜矣心中有破天的荒蕪,充盈的靈識,暴虐的靈力,她分明沒有任何知覺,感受不到情緒,心中卻有隱隱痛意。

  姜矣出關後沒有離開蒼山,她在滿是梨樹的院子中待了很久很久,像是從未離開過這裡一般,每日重複地練劍,辰時起,酉時息,即便對於現在的姜矣來說,蒼生劍法的練習已並無多少益處,可她還是日復一日的揮劍,動作練得僵硬,劍划過五葉的梨樹枝,掀起地上的殘葉,卷過雲霧般的白氣,就好像姜縱月還在看著她時一樣。

  溯曾言說,姜矣會用兩年時間走出蒼山,她自十一月回到蒼山,時隔一年五個月悟化周天,出關後,從四月梨花凋敗之季,獨留蒼山,直至又一年二月,待到□□院中,再次見到滿樹的淡白色梨花,隨風如雨落下,姜矣才終是放下把柄斷裂的鐵劍,隨即揮手將蒼山白霧散去,穿上墨色衣袍,提著那柄黑色的長劍,離開了蒼山。

  姜矣一如當年下山,一路向北,路過蕪安,又穿過許多地方。

  偶爾路過某一村鎮,有孩童崇拜的目光,村民略帶敬意的問候,他們身為凡人卻能感受到姜矣的不凡,好似降劫而下的神仙。

  或者某一處有魔物作祟,姜矣亦會為當地百姓清除乾淨。

  只是姜矣不再對世間有疑惑了,她只是隨著劍走,卻不再期望任何人給她一個答案。

  有人問她是從哪個地方來的仙長,有沒有門派,是不是已經成仙。

  姜矣卻搖頭,答:“我自蒼山而來,並無門派,也不算仙。”

  她眉間風骨自成一蘊,淡漠的雙眸卻無動容。

  又有人問道:“仙長可曾要去什麼地方。”

  姜矣思索片刻,卻又搖頭。

  她並未飛升,也無半點神跡,她仍差一步,差開啟神階的最後一步,她有答案要說,更要再看一個人一眼。

  可姜矣做不到,至少現在如此。

  她知道沈潮生一定會躲著她,所以她一路從未踏及宗族領地,終點更不是上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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