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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姜矣摸索片刻,卻發覺自己似乎在一尊棺材裡。
耳邊是雨滴砸在木棺上的聲音,如玉珠連綿不斷,十分嘈雜。
姜矣剛要召劍破棺,卻發現外邊似乎有些動靜。
是沉重的腳步聲,斷斷續續的,來者走起路來似乎很不協調。
那人似乎在撫摸木棺的邊緣,許久才開口:“是我抱歉,沒有……及時趕到。”
“我會答應你的。”
是一道極其沙啞的男聲。
隨著時間的消失,姜矣周身的空氣漸漸稀薄,就在她忍不住破棺而出的時候,那人似乎緩慢的離開了。
……
姜矣推開木棺,看到了一片狼藉。
是地面,濕潤的土壤,後邊是一片森林,前方是溪水和城鎮。
姜矣猶豫了一下,轉身朝森林走去。
因為方才那個人似乎是朝陳鎮去的,她不能和他撞上。
她走了兩步,突然發現自己身上穿的不是玄色的衣袍,而是一身材質上好的朱湛色的緞面長裙。
……她沒有聽說過任何,關於天林會試的領域中,會有這種附身他人的情景。
可眼下已經顧不得她想這麼多了,她走了很久,大雨不見停息,但是也尋不到盡頭,就在她要止步不前時,眼前的景色忽然變了。
眼前變成了一座木製的房屋。
姜矣身上的服飾,又變回了她自己的玄色衣袍。
姜矣很奇怪,心中有莫名的預感,這種預感卻跟前幾層都不一樣。
她向前邁了幾步,忽然聽到機關啟動的聲響,房屋前忽然出現了幾發□□機關,同時朝她射來!
姜矣召劍,她的手很穩,抵擋了所有的箭矢,三下五除二摧毀了機關,隨後提劍進入了木屋。
房屋裡面竟然有一尊木棺,似乎與姜矣先前躺的是同一尊!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陳設,似乎有人曾經居住在這裡。
姜矣進入木屋後,木屋裡的機關木鳥叫個不停,但是沒有人出來見她。
“如練,有客!如練,有課!”
機關木鳥還在呼扇翅膀,姜矣無視它在屋中尋找線索。
外面忽然傳來一聲悶雷,姜矣閉了閉眼。
作為試境,沒有過多線索已是奇怪,更何況,除了剛才那個男子,她甚至沒有見過任何人。
這裡似乎不像生成幻境的領域,更像是……現實,中州的某一處。
姜矣的目光停留在桌面上,上面有一本書,書頁被翻到了指定的位置。
三大美人。
溫虞之,步如練,姜…月。
第三個名字仿佛被人用筆劃上了痕跡,讓人分辨不出第二個字。
姜矣第一反應,是她的師傅,姜縱月。
可她身為一代遊俠,怎麼會參加這麼無聊的選拔呢。
大抵是其他人。
姜矣還想繼續尋找其他線索,此時窗外卻忽然落下了雨滴。
雨滴打在窗沿,姜矣看了一眼,卻是神色大變。
那魚落在窗上的痕跡,不是尋常的莫得人,反而有些……發紅。
姜矣朝外面望去,果然,她並沒有看錯,雨滴都是暗的殷紅,混雜著泥水,從天上降下,如果落在地上本不是那麼明顯,但一旦落在其他地方,譬如白玉磚上,或者發白的樺木板上,便是殷紅的血雨。
蕪歷三年,血水天災。
沈潮生先前和她提到過的,人間朝代更替,最特殊的就是這一場的。
姜矣心中大駭,怎麼會是現實,怎麼能是……現實。
蕪歷三年,是人皇陸朝登基的前一年,也是那位傳言中隨魔蠱降生的,病態的前朝皇子。
姜矣的思路有些混亂,她想重新捋一遍,將那一年的人間和眼下的事情聯繫起來。
她一步一措尋找著線索,不知不覺繞到木棺旁,直到她看見木棺里那把不起眼的刀。
心底忽然狠狠沉了一下。
一把鏽頓的刀身,卻有鋒利的刀背,而最令姜矣沉心的是,刀尾刻的印記,是同她那把佩劍一樣的,歲虞花。
姜矣想仔細打量這把刀,下一秒卻感到遠處又有人的腳步聲。
屋中無處可藏,姜矣沒有猶豫,她握著劍,單手支台,竟是重新翻進了棺中,合上了蓋。
隨後,門便被從外面推開了。
“斷執刀,我給你放回去了。”
少年嗓音,小心而珍重,姜矣猜測和先前那個棺材外面的人是同一個。
而斷執,應該是剛才那把刀的名字。
姜矣屏氣凝神,不敢輕舉妄動,她感到對方有靈識,而且靈息竟然是人為的紊亂。
可這裡分明應該是人間,修仙山界外,竟然有修道者。
屋中那人卻自顧自的說著:“步究如今繼位,自不會擾你半分,若是以往,他該在……”
少年忽然止住了聲音,一切重新恢復寂靜,唯獨雨愈下愈大,砸在地上令人心慌。
少年忽然發了瘋般,手指扣上棺木,卻沒有對其進行任何破壞,他似乎強忍著痛楚,連手都顫抖著,刻意壓低了的哽咽,和難以抑制出聲的悲傷和恐慌。
他忽然破門而出,離開了木屋。
姜矣聽見了,他最後離開前,對著棺木,喚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