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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等妹妹放學。
小賣鋪老闆盯他半天了,早就不耐煩了,於是蹙眉攆他道:“別在這坐著了,這裡不讓坐!”
林越扭頭看了老闆一眼,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抱歉。”
離開的時候,一個冒失鬼撞了林越肩膀一下,林越心情不大好,把老闆的火發在了這個人身上:“沒長眼?”
謝松林帶著個墨鏡,看什麼都是暗的,從小養到現在,還沒人敢對他這麼說話,猛地摘下墨鏡,橘紅夕陽刺眼,他晃了一下,看向林越。
趕到這個小破城市為了抓個逃債的,看的都是滿地的垃圾和流浪貓狗,聞到的都是汽車裡乾燥的冷氣味兒。
讓他意想不到的是,此刻卻聞到的不是什麼粘膩的熱汗味兒,而是一股凜冽的冷香。
謝松林罵人的話都到了嘴邊兒,看到人,聞到味兒,又生生咽了回去:“你…用的什麼牌子沐浴露?”
眼神直勾勾的。
林越見過好幾次這種眼神了,下意識地往後躲了幾步,眼神卻兇狠,毫不畏怯,後又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眼神躲閃開撒腿就走。
謝松林對著人的態度有點兒好奇,本來打算買瓶水,但是此刻又不想買了,跟著林越走了一會兒,距離恰當。
林越停住了,前方五百米是一所初中校園。
等了會兒,他看到了個熟悉的身影,她妹妹,林珺。
往常他得跟著她走完最後一條小巷子才放心,今天不知怎麼,林珺發現了他,還主動找了上來。
林越知道每次自己送她回家,林珺都能發現他,但是不認他。
今天真是見了鬼了。
林珺不自在地看了看周圍,然後站在離林越五米遠的位置說:“給我二十塊錢。”
林越眼眸暗淡,問道:“怎麼了?”
“你就是給不給吧,你算什麼哥哥,二十塊錢都給不起。”林珺也沒想真的跟他要,知道這人又窮又髒,怎麼可能大方給她二十塊錢。
林越看林珺轉身想走,叫住了她:“哥沒零錢,給你五十,剩下的買件好看的衣服。”
林珺笑著接過去這錢,裝進書包口袋說:“現在三十塊錢能買什麼好看的衣服,算了,說了你也不懂。”
林越說:“我不懂這些,那你充飯卡里也行。”
林珺:“行行行,知道了,用不著你管我。”她又看了眼林越,身上髒兮兮地濕了半片,鞋面上也都是泥,一想就是那種髒臭味兒。
不耐煩地說:“林越,你好歹洗洗澡吧,身上這麼臭,真噁心。行了,今天你別跟著我,我要去同學家做作業。”
林越倏地呆愣住了。
他這次真的沒跟住林珺,他想躲開人潮,然後回到出租房去洗個澡。
他剛工作完,出租房又遠,來回趕來起碼要兩個小時,於是他身上衣服都沒換,只是怕耽誤林珺放學。
林越這次沒坐地鐵,也沒乘公交,咬牙打了輛計程車回去。
謝松林看了場默劇,等林越打車回去後才想到自己做了什麼蠢事兒,跟個沒腦子的小學生一樣。
悶聲笑了下,想回到自己停車的地方,結果發現迷路了。
導航了半天,穿了兩家小巷,結果來到了自己臨時租的房子這裡,好樣的,車丟了。等他又走了兩條小巷,摸透了這四條巷子,才找的自己的車。
還幸運地發現,拐進最後一條巷子,能減少十分鐘走程到家。
他問小賣鋪老闆,幾個小時前坐在他家門口的叫什麼。
老闆說,叫林越。
謝松林打聽:“老闆,跟我說說他?”
老闆漬了聲說:“這小子,失手把他後爸給害了,把他後爸推到路中間,被大貨車撞死了,他媽後來因為這事兒精神一直有點兒毛病,一見到這小子就犯病,他後爸欠了特多錢,都是林越還,現在還沒還清呢。”
謝松林愣了會兒,想到校門口那事,問老闆:“他是不是有個妹妹?”
“有,叫林珺,是他同母異父的妹妹,哎呦,這小丫頭,也有點兒毛病,天天跟一群不上學的小男生混,上次我看見這丫頭在東邊兒巷子裡跟一個男的親嘴!才初中生,不學好!”
“一家子都是神經病,神經病。”
“咔!”
顧璟一穿著個羽絨服,匆匆給宋濯也披上了個羽絨服:“你這人可真耐凍!”膩膩歪歪,想做點兒什麼。
宋濯把顧璟一拉鏈拉高點兒,遮住了脖子,開口說:“不用在外面兒等我,回車上坐著去。”
顧璟一看著周邊兒人視線都在看這邊兒,沒好意思給宋濯搓手,小聲說:“我怎麼能撇下我的男朋友呢?”
宋濯輕笑一聲:“追了一個多月,凍一凍,就成了。”
顧璟一還想說點兒什麼,導演就過來了。
李尋給遞給他們一人一杯熱可可,觸景生情有點兒不是滋味兒地說:“今天就先這樣吧,都回酒店去休息,別讓人說我一個新人導演虐待演員。”
顧璟一和宋濯都清楚怎麼一回事,跟導演寒暄客氣了兩句,也沒再多說。Ella把反常的顧璟一拖到一邊兒,不滿道:“他沒助理啊讓你給他送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