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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最難的不是承認自己是同性戀,而是承認過後將要承擔的後果。
學生副會長的名聲一朝跌落神壇,每天都被流言蜚語和各種各樣異樣的目光環繞,這個年紀的學生並不能完全準確分辨對錯,更多的喜歡跟風。
跟風將所有惡意都施加在一個曾經像朗月的人身上。
“嘩啦——”
向洵被一桶水從頭淋到腳,頭髮濕噠噠黏在臉上。
他抬手抹去臉上的水漬,緩慢抬起頭,樓上的一處陽台上探出一顆頭:“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然而雖然他嘴上仿佛誠心誠意的說著對不起,用來裝水的桶卻明晃晃的就放在一旁。
周圍的其他宿舍聽到動靜也紛紛伸出腦袋看熱鬧。
向洵什麼也沒說,手指插進發間捋了捋打攪的頭髮。
前方伸過來一隻手,掌心裡躺著一包紙巾。
向洵慢慢抬起眼帘,姜時予正略微有點擔憂的看著他:“學長……”
向洵快速撇開眼,往後退了兩步:“我沒事。”
他原本只是想確認一下姜時予的心意,沒想鬧到人盡皆知,會被人捅出去他也很意外。
事到如今卻是不用確認了。
他現在在學校里風評越來越差,所有跟他有關,所有靠近他的人都會被同等對待。
這樣的苦,他不能讓眼前人陪他一起承受。
姜時予皺眉,又往前走了一步:“學長?”
向洵見他這麼固執,無奈笑了笑,接過他手裡的紙巾撕開拉出一張擦了擦脖頸處和臉上的水道:“你怎麼會在學生宿舍這邊?”
姜時予道:“我剛從老孫他們宿舍出來,看清了嗎?誰幹的?”
向洵看清了。
他道:“沒看清,看清了你想幹嘛?”
姜時予道:“我想揍他。”
他都忘了,這位是個校霸,一般人還真不敢動他。
向洵顰眉拽起肩膀上的衣服嗅了嗅道:“沒味道,應該是清水,還好不是什麼奇奇怪怪的水,你也想跟我一起寫檢討?”
姜時予道:“明明是他們先欺負人的……”
向洵很想揉揉他的頭髮,然手指蜷縮了幾下,終是什麼也沒做。
他就像有治癒的力量,總能在別人需要的時候出現。
向洵柔和打斷他道:“這邊沒有攝像頭。”
意思就是,誰先欺負人弱者說了算。
姜時予不滿:“難道就這樣算了嗎?這筆帳就算所有人頭上了,日後我聽見誰議論你我就揍他。”
向洵失笑:“許久不見你打架了,還以為你轉了性。”
“我確實是很久不動手了。”姜時予想了想,他把時間都用在跟宋雋黏在一塊兒上面了。
向洵看著他:“你不……覺得我噁心嗎?”
“噁心?”姜時予疑惑:“我為什麼要覺得你噁心?”
他們倆是一路人啊。
向洵輕聲說:“他們都覺得……很噁心。”
姜時予無所謂道:“學長是什麼樣的人我還不了解嗎?總不能因為你喜歡男生,你就不是你了吧?”
向洵笑得溫柔道:“你說得對。”
姜時予道:“說起來,許泊舟學長呢?他不陪你嗎?”
向洵雖然不知道許泊舟為什麼要站出來幫他保護姜時予,但顯然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當真了。
他沒有解釋,只道:“他馬上就要高考了,事情多比較忙。”
“高考啊……”
姜時予重複了一遍這三個字,忽然覺得還很遙遠,但是值得期待。
如果大學他還能跟他哥在一起,那時候成年了是大人了,就沒人能夠管他們了吧?
姜時予想起一個重點,道:“許學長高考會被影響嗎?”
向洵答:“不會,也許你看著他挺好說話,但他並沒有那麼好惹,而且他其實沒有必要參加高考,只是這輩子就這麼一次,他還是想去試試看。”
姜時予很想說我一點兒也不覺得他好說話,你沒看他那天瞪我的眼神。
向洵見他沉默,還以為是他不理解,又補充了一句:“那天在辦公室讓你進去的那是學校的董事,也是他爸。”
“看起來一點也不像,他爸凶神惡煞的。”
向洵聽樂了。
兩人也沒多聊。
天色有些晚了,姜時予接到了呂鑫的電話匆匆告別向洵。
向洵站在原地望著他離開的背影,忽然這個背影開始雀躍,肉眼可見的加快了步伐。
向洵看過去,只見在道路的盡頭,站了一個清瘦的影子。
是宋雋。
他收回視線轉身上了宿舍樓,過往碰見的人都對他避如蛇蠍,仿佛同性戀是一種什麼超強力病毒。
向洵走到宿舍門前,裡面傳來隱隱約約的說話聲,他抬手擰動門把,然而宿舍門紋絲未動。
他沉默片刻,敲響宿舍的門。
裡面明明有人高聲講話,卻仿佛聽不見他的敲門聲。
向洵一直站在宿舍門口到快熄燈,他轉頭準備下樓找宿管,剛走到樓梯口就看到了迎面走上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