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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崢挑眉:“和我?”

  沈苫笑了:“那還要看和什麼時候的你相比。”

  很多時候秦崢總會表現出遠超過他這年紀該有的成熟穩重,但也有很多時候、越來越多的時候,二少爺好像正在變得越來越幼稚。

  “那你覺得幼稚點好還是成熟更好?”秦崢還沒放過這個話題。

  沈苫揉了揉自己的頭髮,指尖下移,本想在狹小的座位上伸展一下睡得發酸的身體,但苦於位置過於有限,他最後還是沒能按上最不舒服的地方。

  但秦崢卻在這時自然地將手掌貼到了他後腰的某個位置上,力度適中地按了兩下:“這裡?”

  青年人的掌心溫熱,自然地落在沈苫毛衣下與肌膚僅隔一層襯衫的地方,很熨帖,熨帖得竟能讓不久前才和他在布達佩斯市中心酒店親密無間過的沈苫不自然地僵了僵身形,半晌,又重新放鬆。

  “是這裡。”他安靜地回答。

  窗外風雪起舞不休,窗內導遊歇聲,遊人卻仍喋喋不休。

  兩人沉默地一同看向大玻璃窗外的景致,一時間,誰也沒再繼續剛才的年齡話題。

  某一刻,沈苫忽然輕聲開口,打破沉默。

  “我看到雪了。”他說。

  秦崢眨了眨眼。

  沈苫回過頭,見身邊人反應平平,便又認真地、一字一頓地重複了一遍:“我說,我看到雪了。”

  蟬不知雪。

  你不是希望我能看到雪嗎?我現在看到了。

  “知道了。”秦崢輕聲回答他。

  蟬不知雪,是說蟬只能活一個夏天,看不到雪,但沈苫這隻飛到北歐的蟬卻在夏天提前看到了雪。

  幸之?命之?

  “嘿,朋友們!”

  剛才去喝了口水的導遊再次拿起話筒,語調中的興奮顯而易見地提高了八度:“我們的第一個景點到了,賽利亞蘭瀑布歡迎您!”

  大巴的兩扇車門在氣聲中開啟,被困在車廂里一早上的遊客們在終於迎來的短暫解放中興奮地交談起來,衝鋒衣和棉服的摩擦聲與驟然變得真切的風雪混在一起,再次凸顯出那種獨屬於北歐的冷冽的真實。

  沈苫和秦崢跟在一個堅強地舉著GoPro沖向嚴寒的小伙子身後下車,但即使事前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他們還是差點被這由貝爺肯定過的狂風雙雙刮出兩個趔趄。

  剛才下車之前,沈苫又從背包里取出了更加保暖的帽子換上,並且把自己的長髮嚴嚴實實包裹在了外套里,這會兒他整個腦袋都被風吹得和棉服自帶的防風帽緊緊貼在一起,只能勉強透過風雪看清正前方狹窄的視野。

  而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有人正緊緊握著沈苫的手臂扶著他向前行進。單依靠那下手力道的堅定程度,沈苫便能判斷出現在到底是誰在拖著他往大瀑布的方向送死。

  “秦崢!你瘋了嗎!”

  沈苫放大音量試圖和風聲一較高下。

  在零下的寒風中,旁邊那個傢伙的笑意似乎也變得更加可惡了一些:“哪個正常人來了冰島不會瘋?”

  先生,這裡可是世界的盡頭!

  瘋子。瘋子!

  沈苫咬牙切齒地跺了下腳,忽然大力甩掉了秦崢箍住他的支撐。

  瘋就瘋了!一般人還瘋不過他呢。

  沈苫雙手扶住兜帽,跟在前方興奮得吱哇亂叫的遊客身後快步向瀑布走去。

  路面結冰打滑,不留神摔倒的話很容易造成骨折,沈苫在挪威早有經驗,此刻也習慣性地拿出了最穩健的步伐向目的地推進。

  他瘋勁上頭,差點兒忘記自己還有個同伴,直到瀑布的水花像冰珠一樣砸到自己的臉上,沈苫才終於從這莫名其妙的邪勁中醒過神來,回過頭,想要提醒一下身後的秦崢不要摔倒。但明明他以為自己已經在剛才的埋頭前行中把人甩到了九霄雲外,可在停下腳步的一刻,沈苫還是立刻被人先一步再次扶上了他的手臂。

  “怎麼了?”秦崢耐心地垂首問道。

  原來他一直在自己身邊,沈苫忽然意識到。

  即使沈苫將自己的目之所及縮到小到不能更小,悶著頭,不管不顧地奔向一個連他自己都不確定的方向,秦崢也始終無聲堅定地跟在他的身邊。

  ——秦崢會按你希望的那樣去做,所以不用特意教他。

  原來……自己希望的是這樣嗎?

  不知不覺,他們已經到達了大瀑布的背面,整個世界都被震耳欲聾的水聲傾覆,冰涼的水滴砸到肌膚之上,凍得人又疼又爽。

  “要許個願嗎?”秦崢貼在沈苫耳邊喊道。

  此刻,他們兩個都不知道的是,當他們相對立在瀑布背面時,方向相反的耳垂上正鏡像般在同一側閃爍著一樣的光輝。

  誤打誤撞,維也納散落閃耀的那對黑色寶石到底還是在這一刻的冰島歸聚到了他們的耳側。

  “要過生日的又不是我。”沈苫為他突然間的孩子氣感到些許無奈。

  秦崢用手指抹去沈苫臉上的水珠,拇指停在男人眼下灼人的淚痣上,沉聲許諾:“我把我的生日願望送給你。”

  明明生日還沒到,願望卻成了緊俏的物資,不僅能預支,還能轉送。

  而且主人固執得很,仿佛只要沈苫不許願,他就要拉著對方在這寒冷徹骨的瀑布之後待到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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