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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沒想到自己現在更怕的是它不是虛構。

  沈苫在風中搖曳的生命燈火只有一根脆弱燈芯,他不確定自己能否承受得住秦崢這些行為背後隱藏的沉重期待。

  他或許不該在今天早上貪圖那份從未有過的陌生心動,捏著車票逆行而上。

  明明命運之神都幫他選過一次車廂了。

  “冀晨剛才和你說什麼了?”秦崢似是察覺出什麼,語調放緩問道。

  “沒什麼,”沈苫梗著脖子裝無所謂,“你的一些糗事而已。”

  秦崢笑了一聲,語不驚人死不休地接道:“哦,這糗事包括我其實很喜歡你嗎?”

  “……”沈苫震驚地睜大眼睛看過來,但秦崢依舊是那副他昨晚在維也納渡輪上便見識過的破罐破摔的無賴。

  “這很讓人意外嗎?”秦崢垂下笑眼,似是不解沈苫長久以來的自欺欺人。

  “不、不意外。”沈苫幾乎有些鬱悶了。

  他當然不意外,如果不是互相有好感,他們兩個早就江湖不見了,哪裡會像現在這樣糾纏在布達佩斯的大街上。

  “但是……”沈苫糾結地嘗試措辭,“我以為,我們之間的‘喜歡’,和通俗來講的‘喜歡’是不同的。”

  他們之間的喜歡,刨除掉那些不容忽視的情慾,應當是基于欣賞而止於禮節的。在床榻之下,他們本來就只是陌生人,便是偶有一些情愫蔓生也意味不了什麼。

  沈苫願意讓秦崢暫時做自己的旅伴,但這不代表他願意細想秦崢到底想要的是什麼。

  他行程太趕,給不了的。

  “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秦崢仍然握著他的手腕,對沈苫關於“喜歡”的定義絲毫不感興趣。

  “我,”沈苫迴避他的目光,胡亂尋找話題,“我沒去過義大利,也不想去,是因為……”

  秦崢耐心地幫他補全未盡的話語:“因為Edwin是義大利人。”

  “……對,”沈苫苦澀地笑了笑,“但他其實更像德國人一些,我的德語也是他教的。”

  包括那個他在博物館裡問秦崢的複雜單詞。

  但Edwin沒有教過他遇到現在這種棘手的複雜情況應該怎麼辦。

  秦崢忽然鬆開了他的手。

  方才的壓迫感一瞬間消失,秦崢屈起食指,像在扣人心門一樣,輕輕地敲了下沈苫緊蹙的眉頭。

  “你可以當做我剛才什麼都沒有說過。”他的嗓音意外的柔和。

  驕傲如秦崢,有天竟然也能在說出“喜歡”後又允許對方將心意退回。

  沈苫放棄掙扎了。

  他垂下眼皮,像是泄了氣一般,難得地,竟然都表現出了一些認輸的頹態:“我現在相信,如果我真的死掉,你會傷心了。”

  秦崢想了想,淡聲回答:“我大約會哭。”

  一個人,特別是一個男人,要到什麼時候才會這樣坦誠地承認自己會哭。

  沈苫睫毛震顫,視線依舊遊離。

  “謝謝你陪我走到這裡。”

  他頓了頓,決定為自己這一路來的輕浮亡羊補牢做點什麼:“如果你想,我可以……”

  “約會。”秦崢打斷他。

  沈苫迷茫地抬起頭:“你說什麼?”

  秦崢俯在他耳邊,將古樸端正的德語念得像是唔噥的情話:“不要太焦慮了,親愛的。”

  “和我約會,沈嘉映,就用這個當回禮。”

  第15章 Ch15 緊張

  #

  在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抵達沙發之前,秦崢做了一些夢。

  他睡得不深,快要醒來,在逐漸復甦的主意識與潛意識搶奪控制權的過程中,大概也可以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於是相對的,對夢境的操控也更容易了一些。

  在夢中,秦崢坐在午夜的吧檯邊,晃著方杯中的威士忌,正掀起眼皮,轉頭看向兩分鐘前落座在自己身邊的長髮男人——他依稀記得,在夕陽落下去之前,這個人在荒蕪的車道邊向自己借了一隻zippo,而後揣進兜里,根本沒有還給他的意思。

  而這個名正言順借他火不還的男人,此刻正在和英俊的白人酒保調情。

  西海岸的汽車旅館,靡艷的燈光。

  在這裡過夜的感覺想必非常糟糕。

  秦崢想像力貧乏,於夢境的創造力一向不足,眼前的畫面大約也是往日重現,只是夢的主人此刻比往昔明顯更加具有主動權。

  只需撐著下巴坐在夢境的主控台邊按下慢放的開關,空氣的密度便忽然變得粘稠起來,杯中酒水緩慢晃動出絲綢質感,耳鬢廝磨的人們輕笑著用嘴唇尋找對方的呼吸,游離的眼底卻在逐幀慢放中都未能顯示出絲毫真實的情意。

  秦崢已經不大記得最最開始的起初,第一次面對眼前這副景象時,自己到底在想什麼了。

  是在想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傢伙失禮古怪,還是想杯中酒水的品質低劣,或者,是在想今晚門外的風這樣大,他卻只穿一件襯衫,冷不冷。

  這有點難以判斷,因為秦崢大約可以意識到,他在夢境之外是認識這個人的——甚至有可能都已經認識很久了,十分容易被現實中的相處結果影響他此刻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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