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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天意吧?察覺出她的彷徨,讓她避無可避,逃無可逃。她露出苦笑,把手機放到了花瓶旁,半晌,伸手輕撫花瓶里的那一支紅色玫瑰的花瓣,而後,輕撫它的刺。

  問吧。

  她在心裡下定決心。

  一整個晚上心神不寧,九點多,她終於等回了岑露白。

  燈火幽靜,書房裡氣氛寧謐,岑露白穿著優雅的霧藍色襯衫,微蹙眉頭,與她並排坐在寬闊的書桌前處理文件,側臉線條美麗而冷冽。

  姜照雪坐在靠門的那一側桌前,開著PPT製作的頁面,心不在焉。

  她實在是不擅長當面若無其事地刺探人心,一對上岑露白的眼睛,她心臟就咚咚地亂跳得厲害,根本沒辦法輕易開口。

  再等一會兒吧,等岑露白處理完手頭上的事。她給自己設定最後期限。

  岑露白處理完手頭上的報表,關了頁面,不經意地一扭頭就發現姜照雪在走神——十分鐘前PPT在哪一頁,現在還在哪一頁。

  “照雪?”她舒眉展眼叫她名字。

  姜照雪心臟猛地一跳,回神:“嗯?”

  岑露白溫笑,問:“怎麼了嗎?看你今晚心事重重的。”

  姜照雪心跳錯亂,喉嚨發緊。

  不能再拖下去了,她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不動聲色地深呼吸,終於把預想了無數遍的開頭說出了口:“今天下午老師和我說了一件事,讓我很猶豫。”

  她注視著岑露白,聲線不算平穩,透著苦惱。

  岑露白鬆開手中的滑鼠,整個人微微側轉過來,是專心傾聽的模樣。

  “什麼事?方便說嗎?”她關心。

  姜照雪點頭:“工作上的。”

  她吐露:“老師說,越州有個學校,同蘭大學,想問問我有沒有意願去他們那裡就職,待遇會比北城大學的好一點,可以直接給我副教授的編制,不用忍受非升即走的壓力。我在猶豫要不要答應。”

  岑露白放置在桌面上的長指動了一下,指尖用力得發白,面色卻是不變分毫。

  她問:“學術實力強嗎?”

  姜照雪應:“挺強的,我們那一塊的研究,他們可以排前三了。”

  “那挺好的。”岑露白肯定。

  姜照雪心顫。她喉嚨潤了又潤,才再找回自己的聲音,問:“你說我要不要答應?”

  岑露白眉目平淡,反問:“你猶豫的是什麼?”

  姜照雪試探:“太遠了,答應了的話,就要離開北城,定居在那邊了。”

  她一瞬不瞬地盯著岑露白,試圖從她神色里找到一絲一毫慌亂、猶豫、不舍抑或是想要挽留的神采。

  可是沒有,明亮的燈光下,女人明淨的眸里只有冷靜。

  她事不關己一般,沉著眉眼,官方而理智地分析:“我去過越州,各方面都挺好的,不論是經濟、人文還是氣候,算得上宜居。如果只是顧慮這個的話,可以考慮的。現在交通便捷,往返北城看望叔叔阿姨也不是太難的事。”

  不帶任何感情色彩,仿佛她是走是留,下半生定居何方,對她來說,根本無關緊要。

  姜照雪心頃刻間冷了下去,從頭涼到腳。

  她怔怔地望著岑露白,勉強笑了一下,說:“也是。”

  狼狽地轉回了身。

  岑露白不知道有沒有笑,“嗯”了一聲,旋轉椅發出細微的聲響。

  薄膜鍵盤“沙沙”地在不遠處被敲響,昭告著岑露白接著工作,沒有更多的話想和她說了。

  姜照雪心底里的冰雨無聲地下落。

  一種自討沒趣、自取其辱的冷意吞沒了她,讓她心臟發疼、視線模糊。

  岑露白真的一點都不在意她啊。

  哪怕只要流露出一點點的緊張呢?

  問出口的那一刻,她有多忐忑,多期待,這一刻,她就有多心涼、多委屈、多難堪。

  那些她曾經感受到的曖昧與在乎,仿佛只是她自作多情的幻覺。還是,充其量,她也不過是岑露白工作之餘、閒暇時光里的消遣?

  是她自己一廂情願地陷進去了?

  她不願意這樣揣度岑露白,很想像岑露白那樣冷靜、從容、體面地結束這一場試探、結束這一場幻夢,從此收心,奔赴同蘭大學,等待合約結束,可不甘、不舍、痛苦還是攫取了她的理智。

  她還是再次張口了:“岑露白。”

  她問她:“對你來說,我算什麼?”

  嗓音里全是破碎的啞意。

  從過去到現在,她好像一如既往地學不會識趣。她悲從中來。

  岑露白呼吸停滯,側目看見有晶瑩的水光在燈下閃爍,隱沒於姜照雪抬起的手背之間。一瞬間,痛意襲擊了她的心臟。

  姜照雪胡亂擦臉,道歉:“對不起,我失態了。”

  她背過身站起,強撐著自己站直,想留住最後一點自尊,不至於逃離得太難看。

  岑露白生出慌亂,下意識地跟著起身,伸手拉她手腕。

  姜照雪沒有預料,條件反射地掙扎。

  岑露白叫她:“濛濛。”

  姜照雪被定住,下一瞬間掙扎得更厲害了。

  幹什麼,還嫌她不夠丟人嗎?還要用這些致命的溫柔來迷惑她嗎?她不爭氣的眼淚直往外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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