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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照雪會意,卻想為她分擔。她輕輕地搖頭,用嘴型說:你睡。

  岑露白莞爾,僵持幾秒,抬起柔荑蓋在了她的眼睫之上。

  宛若無聲的哄騙。

  姜照雪心跳驀地失序,在淡淡的冷香中嗅出潛藏的甜味。不知道是從岑露白的手腕間散發出,還是從她自己的心湖裡蕩漾出。

  她咬唇,到底沒辜負岑露白的好意,閉著眼,在岑露白的手離開後也沒有睜開。

  岑露白很輕地笑了一聲,似是嘉許。

  姜照雪抗拒又沉淪,胡思亂想間,困意竟是漸漸深了。

  山路蜿蜒曲折,車輛開得再平穩也不得不隨著彎道左右傾斜,姜照雪困得失去平衡,身體無意識地隨著車輛擺動。

  迷迷糊糊中,她感覺到有一隻手溫柔地扶住了她的肩膀,隨即,她的腦袋被安放在了一處安穩之上。

  是岑露白的肩膀。

  姜照雪心底湧起眷戀。

  就當是在做夢吧,半睡半醒間,她意志薄弱,放縱自己在岑露白肩頭偷了一場好覺。

  再次醒來,是晨曦和煦,天光漸明的時候。

  車子已經不知道在鎮上荒蕪了的大戲台前停了多久。

  姜照雪睜開眼,發現自己正抵著岑露白的肩頭,理智回籠,懊悔叢生。

  她兩頰微燙地坐直身子,尷尬道歉:“對不起,我睡得太沉了。”

  岑露白溫聲笑:“沒事,我也睡了一會兒。”

  姜照雪將信將疑,不著痕跡地打量她的肩膀。

  岑露白解安全帶,問:“餓了嗎?”

  姜照雪看她動作自如,應該是沒有發麻,稍稍鬆一口氣。

  她也解安全帶,應:“還好?”

  “那我們下車,逛一會兒,然後再找地方吃早餐?”

  姜照雪沒意見,想問“小遙呢”,探了頭才發現岑遙已經不在車上了。

  “遙遙坐不住,去拍照了。”岑露白解釋。

  姜照雪不好意思,猜測自己應該是多睡了好一會兒。

  果然,她和岑露白一起下車,岑遙一聽到車門關合的聲音,回過身來看見她們,立刻露出一抹笑,抬起單反連按兩下快門,打趣:“哇,讓我看看這是哪對神仙睡侶睡醒了。”

  姜照雪兩頰剛剛降下去的熱度又開始升溫,岑露白蹙眉睨岑遙,岑遙馬上立正稍息,做了一個誇張封口的動作。

  姜照雪失笑。

  三人沒讓司機跟隨,把行李都留在車上,輕裝自由地朝古鎮深處走去。

  古鎮無愧於古茶馬文化原始風貌保留最完整的小鎮之名,商業化程度很低,建築多還保留著古早黃土堆砌而成的模樣,充滿歷史的印記。

  此刻天光才亮不久,整座古鎮人跡稀少,除了水面上涌動的霧氣、湖岸旁輕曳的水杉、古橋上噠噠走過的牧馬人與馬群,一切仿佛都籠罩在一片靜默的祥和中。

  如技藝最佳的工筆畫師手下的桃源之境。

  令人心曠神怡,不敢高聲驚擾。

  姜照雪和岑露白、岑遙漫步其中,有一種時光逆流,不知道今夕何年,也無所謂今夕何年的感覺。

  三人邊走邊拍照、考古,低聲交流,樂而忘時。

  不知道逛了多久,逛到了哪裡,看到一家書店兼咖啡店打開斑駁的門板,開始營業,才終於想起來還沒有吃早餐。

  三人走進休息,點了熱飲和蛋糕,隨意地各自挑揀了一本書坐下翻閱,看太陽慢慢蒸騰霧氣,把時光裁剪得朦朧夢幻。

  岑遙感慨:“果然還是要多出來走走看看,不能只有苟且,沒有田野。感覺我上次這麼放鬆的時候還是大學社團秋遊的時候了。”

  “姐,你也是吧?”她尋求共鳴。

  岑露白優雅地抿咖啡,淡淡然:“不是。”

  岑遙驚訝:“啊?”隨即故作不滿:“你什麼時候還自己偷偷出去放鬆了?”

  岑露白但笑不語。

  岑遙開始表演:“怎麼這樣,原來只有我一個人在辛辛苦苦、勤勤懇懇地為我們的未來打拼嗎?終究是錯付了。”

  她痛心疾首,岑露白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演,等她演到泫然欲泣卻擠不出眼淚,才淡淡開口:“我下班能回家的時候都很放鬆。”

  岑遙:“啊?你這麼好滿足的嗎?”

  姜照雪也側目看她。

  岑露白似有深意地與她對視一眼,說:“不是。”隨即抿唇,轉回頭垂眸翻動手中書頁,沒再解釋。

  姜照雪的心一剎那間在她那一眼裡燙了起來。

  岑露白什麼意思啊。

  為什麼要看她?

  岑遙把她的猜測宣之於口:“噢,我……我……”她沒想到岑露白會吐露這樣近乎直白的情話,驚得差點要說不文明的語氣詞:“我知道了,姐,你是說你下班回家能看見嫂子就覺得一身輕鬆了?”

  “溫柔鄉即是安樂鄉?”

  岑露白不說話,抿咖啡,像是默認。

  姜照雪一直沒收回眼,發現岑露白露在空氣里的那側耳朵好像變粉了。

  心裡有根弦瞬間像被什麼重重地撥了一下。

  岑露白這是害羞嗎?

  岑露白怎麼還會害羞啊?

  她慌亂地轉回頭,根本聽不見岑遙還在打趣她們什麼了。她跟著抿咖啡,心跳如擂鼓,不敢再細思岑露白剛剛說那句話的語氣和表情,只反覆警醒自己:別聽,別信,別當真,岑露白逢場作戲的小把戲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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