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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如此涼呢?點燃牆壁中內嵌的油燈,就著微弱的光亮才發現,這原來並非是單純的石床,石板不過兩寸的厚度,底下的竟然是一塊小腿高的正在冒著寒氣的冰……
在如此盛夏,山洞裡的冰竟然不化?
姒墨也發現了這個問題,蹲下身仔細看這張奇異的床榻,最上層是石板,中間是一整塊寒冰,寒冰下的竟是一大片薄薄的冷玉。
“原來是有冷玉,怪不得上面的冰不化,不過為何不整張床都用冷玉做呢?”
“手指粗細的冷玉便要百金,若是做成床你覺得要多少銀子?”
可卿聽後恍然大悟,看來是銀子不夠所以才輔之寒冰和石板,不過如此冷硬該怎麼睡呢,需不需要加些毛毯……
姒墨看著面前的冰石床,知道如果自己躺上去的話是要遭受多大的痛楚,皇邈的醫治方式無疑是最有效的,但也是最痛苦的。
“你回去吧,我需要一個人靜養”
“這麼冰你可以撐住嗎?”
“無礙,並不算冷”
“我還是有些不放心”
看來自己若是不當著她的面躺上去,可卿是不肯走的。袖子下的手攥緊了,姒墨強撐著自己躺了上去。在接觸到冰石床的一剎那,五臟六腑幾乎都結成了冰,肺部猛然產生了一陣劇痛,那種痛跟以往的都不同,就像是有人用冰刃刺穿了自己的胸口,四裂的冰碴戳進了肺中,又冰又痛。
怕她看出什麼,姒墨轉了個身側躺著面對牆壁,儘量控制著身體的顫抖,閉著眼咬著牙硬捱著身體中的疼。
可卿是何等的聰慧,光看著她微微發顫的肩膀就猜出了個大概,將手撫在她的胳膊上,只覺的手下的人比那冰石床還要冷上幾分。
自己有內力還冷得發顫,她用不得內力,身子還如此虛弱怎麼忍得過去。想渡她一點內力,但又怕影響她的治療,思來想去還是鬆開了手,垂手站在一旁靜靜看著發抖的人。
姒墨見她還留在這裡,知道自己沒有騙過她,深呼一口氣費力坐起身,本想告訴她自己捱得過去,卻在轉頭對上她的眼睛時,一句話都說不出了。
原本就算心跳如鼓都平靜到不起一絲波瀾的眼睛,現在卻從中流露出了悲傷關切的情緒,她似是想同自己說些什麼,卻又都隱在了眼波流動間。
“只覺有些冷,其他並不礙事”
姒墨這話剛說完,就看到了昏暗火光下那人睫毛上閃爍的點點淚光。不過瞬息之間,淚珠便順著她的臉頰滾落在地,似春雨梨花,露落梧桐,冷冷淒淒間帶出萬種寂寥。
她,竟是哭了。
哭泣一幕姒墨見得多了,或是痛哭哀號、或是哽咽啜泣,有真有假,有悲有喜。卻無一人若可卿這般靜默落淚,半點聲音都不出,似是墜在地上的淚珠同她半點干係都沒有。
不知怎的心中產生了酸澀之感,竟連身上的冷痛都忘卻了,姒墨站起身朝她伸出了手臂,清冷的聲音響在石洞中。
“可卿,過來”
擁她入懷,指尖穿過萬千愁絲,冷香漸與草藥味融合在了一起,繞在兩人鼻尖遲遲揮散不去。
“那晚,我隔著窗子聞到了血腥氣”可卿把額頭搭在姒墨的肩上,閉著眼睛聲音輕柔“其實我沒走,腳步聲是我騙你的,我在外面待了一夜。”
“為何不回去?”
“我想等你回到床榻上我再回去,可卻遲遲沒有聽到腳步聲,我便猜出你是在地上睡了一夜。”
可卿又把臉埋緊了一些,聲音中帶著些內疚“我想把你帶到床榻上,可我又不能進去。若不是我,你便不會在地上待一夜,若不是我你也不會睡這冰石床”
“是我命該如此,同你又有何關係”
“我去問了皇邈銀環斷腸散的毒性,你那次為了救我耗費了太多的元氣和精力,所以你的身子才會越來越差。”
姒墨聞言在她耳邊輕道“本就是個殘體了,就算不救你,我的身子又能好到哪裡去呢?”
又抱著細細的安撫了她一會兒才把手鬆開,見她眼眸微紅臉頰留有淚痕,便從袖中取出一方素帕給她擦拭乾淨。
“吐血是醫治中的正常現象,這冰石床也並沒有你想的那麼難捱。”
“我留在這兒陪你”
姒墨重新躺回到冰石床上,曲肘為枕,笑看著一旁揉眼睛的可卿“好久沒有督促你習武練劍了,你在這兒打一遍烏衣拳法給我看看”
昏暗的石洞中燈火闌珊,兩個白衣女子相視而笑眼中柔情萬種。不愛笑的,笑了。不曾哭的,哭了。兩人心中各有各的一番計較和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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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表揚一下三更的自己
第31章 吃飴糖
相比於姑蘇縹緲峰,盛夏時的烏山給人的感覺似是比冬季還要荒涼。姒墨與可卿已經離開將近一個月了,距暖青不見也快有一個月了,山上變得靜悄悄的。
“師父昨日怎麼突然回來了?我還以為她找到了二師姐”
晚棠邊清洗著碗筷邊道“我覺得師父已經知道了二師姐的下落,只是因為一些原因而沒有把她帶回來。”
“什麼原因?”
“我也不知道,只是猜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