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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菜淘米點火聲又響了起來,在小廚房中忙活的兩個人,誰也沒有注意到門外那一抹天青色裙角。
暖青端著茶盞抿了抿唇,把慌亂的思緒壓了下去,連心思最大大咧咧的小師妹都看出來自己不對勁了。不過在外人看來,自己與鶴一不過是一對親密的師徒罷了,可只有自己知道,自己對她的心思是有多麼……齷齪。
師徒相戀本就是江湖的一大忌諱,更別提是兩個女子了,確實被旁人知道了,不僅是自己,恐怕就連師父都沒有立足之地了。
“師父,茶來了”
鶴一放下手中的古書,叫住了想要離開的人“你最近有心事?”
“沒有”
“你瞞不過我”鶴一拉著她坐下“同我說說,也許我能幫你。”
看著面前笑盈盈的人,暖青心中的悲傷更大了幾分,若是她知道自己最寵愛的徒弟,一直對她抱有那樣的幻想,她會何其厭惡呢?
“師父,我沒事,只是最近聽說五毒教的人好像來到了烏山,心中有些忐忑罷了。”
原來是因為此事憂慮,鶴一終於放下了心,握著她的手道“不必擔心,他們使毒的本事不及義姐,武藝也不及我,只要待在烏山,誰都傷不了你分毫”
感受著手中溫暖的觸感,暖青卻愈來愈悲戚起來,從鶴一房中退出時正巧碰到了從山下歸來的沈雪澈。
“二師姐好”
暖青沖她點了點頭,目光最後落在了她懷中抱著的木匣子上,看樣子應該又是送給小師妹的東西。雖然平日中她喜歡欺負小師妹,但實際上她比誰都想逗硯星開心,沈家小姐出了名的跋扈任性,可一遇到小師妹就無計可施了,這也算是一物降一物罷。
一陣春風吹過,喚醒了發呆的暖青,目送著三師妹歡喜的離去,又轉頭看了眼自己師父的房間,不由得在心中嘆道:東風淺,情難托,滿懷愁思,無所遙寄,罷罷罷。
“暖青,把這個給你師父”
一道清冷的聲音突然從身後響起,轉身後正對上了姒墨師姑淡然的眼神,接過她手中的那張薄紙後還未同師姑問好,就被紙上雪梨糕三個字吸引住了目光。
姒墨見她看那張紙出了神又道“你同你師父說,雪梨糕的做法就在這張紙上,不要再去叨擾我。”
“是,師姑”
薄如風的紙捧在手中卻重似千鈞,怪不得前幾日鶴一突然問自己還想不想吃雪梨糕,本還奇怪她要從哪裡買,原來……
破天荒的叫住了欲要離去的姒墨,聲音中帶著些顫抖“師姑,上一次的雪梨糕……是買來的嗎?”
“是我與你師父一同做的”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暖青有些招架不住了,腦海中滿是鶴一同自己相處時的樣子,她對自己,只是單純的師徒情誼嗎?
“姒墨,我的身子有些難受”
突然響起的一句話把兩個人的眼神都吸引過去了,相較於淡定的姒墨,暖青倒是有些驚詫起來。在烏山地界,師父要稱她為義姐,就連紈絝的方培風都會叫她一聲姒墨前輩,但可卿竟能如此順口的直呼師姑的姓名。
“哪裡難受?”
“左臂有些酸麻脹痛之感”
姒墨走到她面前伸手捏了捏她的手腕、肘部和肩膀,聲音帶著幾分溫柔“前日摔了下,再加上勞累過度,不打緊。”
“今日不想練武了”
“可,你正好去後山泡一下藥浴,不然得一直疼上四五日”
“你也去吧,趁著今日風不大……”
目送著這對師徒慢慢走遠,暖青的臉上露出了一個難以置信的表情。師姑有時比師父都不講情面,找她求情就是痴人說夢,可今日可卿因為小小的手臂酸痛便能被允一日的休息。實在是,太過蹊蹺了。
後山的小木屋內,可卿的身上只胡亂披著一件外衫,濕答答的頭髮把胸口和脊背處的布料打濕了些,被火盆一烤升出了些白霧,整個人縹縹緲緲如籠罩在雲間。
姒墨的目光落在了她的領口上小絨毛上,細細看了半晌後伸手拈了拈“為何還穿著冬日的厚衣裳?”
“當初走得急只帶了幾套冬日的衣裳,到了烏山後便一直沒有下過山”
“用過午膳後,你便下山給自己添幾件衣裳”
可卿嗯了一聲,暗暗掃視了一眼姒墨的身量,準備給她也帶回幾套衣衫。
姒墨看出了她的心思,但也沒有說話。只是把手輕輕搭在她的肩膀上,順著經絡運行的方向時重時輕的一寸寸下移,替她疏通左臂阻塞的經脈。
“有些疼”
“稍微忍一下”
可卿已經盡力去忍了,可又酸又麻的感覺確實有些讓人招架不住,偶爾會隨著她的動作發出幾聲悶哼。
“姒墨”
“嗯”
“我從未叫過你師父,今日還不慎當著暖青的面直呼你的名字,你會不會有些不大痛快。”
“不會”
“為何?”
“我從不在意這些,別人如何稱呼我是他們自己的事情,與我無關。”
原來是這樣啊……不知為何,可卿覺得心中有些失望起來,輕輕的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對於她而言,自己與其他人也並無區別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