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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氏要做皇后了。那蕭祈...
他又盯著人看了好一會兒,方才故作自然地回過頭,拿起案上放涼的茶抿了一口。
此茶清冽,不苦,就是葉尖極為翠綠。
猛地飲下茶水的人不慎被嗆了下,蕭祈感受著從自己身上移走的目光,神色自始至終都未曾變過半分。
他只平靜地抬起眸,看了眼三妃漸漸隱去的背影,置於椅側的手不經意間敲了下。
宮侍托盞穿行於殿間,無人注意到,原立於蕭祈身側的小太監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主位空了泰半,坐於階下的臣子、使節們姿儀端正,恍若一點沒受到影響,至於他們心底正在思些什麼,那就不得而知了。
烏雲一點點擴於天際,外頭的雨勢慢慢大了,而那廂三妃在半柱香後,終於趕到了養心殿外。
可迎接她們的並非宮侍。
侍衛立守於殿外,天色昏暗,他們身上的軟甲卻泄出寒光。“聖上龍體有恙,各位娘娘請回罷。”
“你們...”
一力爭先的榮妃皺了皺眉,不信邪地往前多邁了半步。剎那間,一柄開過刃的刀便橫於她身處,徹底將前路擋盡。
“屬下說了,聖上抱恙,還請榮妃娘娘莫要為難於我等。”
看著這般的場景,賢妃心中不知怎的,倏地升起一股微妙的相似感。
但終歸是不一樣的。
淑妃被掩在後頭,眸光閃爍。
這次不僅是后妃,還有前朝。滿朝文武,現下可俱在太和殿中。
又如何擋得住?
擋不住的。
小半個時辰後,一頂從慈安宮出來的輦轎繞過四周交連的廊廡,行過琉璃門,最終停在了養心殿前。
倚坐在輦上的老婦身著華裳,臉上的溝壑好像更深了些,閉眼倚著時一氣進,一氣出,竟是類似將死之人的老態。
跟在轎旁的老嬤嬤小心將人攙下,她在一地的請安聲中,緩緩迎向了那橫刀守立於殿前的侍衛。
“怎麼?就連哀家,聖上也要殺了嗎?”
侍衛握刀的手一顫,終究是低頭跪了下來。
雨水打下,滲入殿外的紫花石上,留下一地水痕。
四足鏤空的熏爐中,燃到盡頭的冷香墜下最後一寸,沒入灰燼里。太醫們俯身跪了一地,一個個都像是從水中撈出來的般,目里失了神采。
太后居高臨下地望著閉目躺在榻上的人,忽而有了些不真切的實感。
竟是真的...成了麼?
她念這一刻念得太久,可如今真擺在她眼前時,太后卻有些不敢相信了。
就似是久旱將枯的人看到甘霖,原以為是這輩子都不可能得到的妄想之物。
她緩緩開口,問向一旁的太醫:“可診出什麼?”
“聖上究竟為何如此?”
跪在那的人抖得跟個篩子似的,“下,下官無能,聖上的脈象...”
太醫顫聲說著,可剩下的話太后並沒有聽。
他為何如此她再清楚不過,她只需知曉——
雍淵帝是否真的喝下了那藥。
她太過明白她這個兒子,想要贏過他,是一件比登天還難的事。
故而即使是走到了這一步,太后心中的謹慎也未曾有所消弭。
此時太醫院那位新任院首已話到末處,他叩頭於地,聲音里是說不出的驚懼:“其脈至弱而乍數乍疏,又如釜中沸水,浮泛無根,為死,死脈之相。”
“若再找不出聖上無故昏迷的緣由,怕——”
太醫垂頭叩著,卻是沒有將接下來的話說出。
他知道,自己今日應是命喪於此了。
一直站聽於旁的賢妃腿一軟,是再也站不住了,便是榮妃也是呆愣在那,仿佛失了主心骨般。
聞得死脈二字,淑妃低了低眼,眼角浸出幾滴淚,緊接著卻是徑直跪在賢妃身旁。
“聖上安危未定,可眼下群臣卻仍候在太和殿中...”她俯身一叩,向著那地位最尊崇之人,似極為痛苦地哭道:
“還望太后出面以穩大局,免於我大雍陷入動亂之中。”
作者有話說:
註:其脈至弱而乍數乍疏...——胡改自《死脈總決》
第88章 謀逆(上)
淑妃的話擲地有聲, 賢妃二人被嚇住了,一時未能反應過來,更不明白她此舉何意, 心下只剩濃濃的不安。
但面對淑妃所求,太后卻並未直接應下。
她的目光寸步不移地落在那方明黃臥榻上, 眼角垂著, 如同枯木一般。
不知過去多久, 她才輕輕往後遞去一眼, 一個一直隱於她身後的內侍不動聲色地跪到了榻前,替人攏了攏薄褥。
只是在將褥角理平的那剎,太監半遮在被下的手無意間從帝王的手腕擦過。
脈象凝於指尖,一瞬而逝。
他弓身站起,腦袋幾不可察地向下低了兩寸。
太后頓了幾息, 目光方重新移向榻上, 暮氣沉沉的眸中仿佛閃過什麼。
“去太和殿。”
*
那廂太和殿中,亦是不復最初的寂靜安和。
如此盛大的節宴, 哪怕有千萬種因由也不該推移至此的。除非...
是出了什麼事。
雨勢漸大,殿中的漏刻一點點往下走著, 隨著時間的一步步推移,諸人心中的不安之感也愈發濃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