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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歲綿歪了歪腦袋,道:“難不成殿下還要為她與我生氣嗎?那我可不依的。”
女兒家的聲音軟軟的,明明是有些質問的語氣,卻生生讓人跟著軟了心腸,好像她原該這麼被人驕縱著似的。
她在向他撒嬌。
意識到這點,蕭祈怔愣了瞬,攥在手心裡的月鮫紗也不自覺地放開了。
儘管心中對姜歲綿沒有半點喜歡,但蕭祈不得不承認,對方的容顏的確出色。現下沒了那些金銀玉飾的遮擋,只得外面的陽光打進一縷照在她身上,這人看起來竟比往日還要美上三分。
不過轉瞬大皇子便回過神,眉毛也跟著縮起,像是看到了什麼令他厭煩的東西。
姜歲綿所擁有的也僅僅是這幅樣貌罷了,若不是為著母妃和姜家的勢力,他...
蕭祈定了定神,看著似乎還在等他回應的人兒,壓下心思,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只——”
“那就是了。”姜歲綿毫不猶豫地將他的後半句打斷,然後悠悠然對著一旁暗自著急的秦媽媽吩咐說:
“媽媽,快把我這表姐扶起來送回她屋子裡,自己穿的這樣少,待會被風吹倒了萬一還要賴到我頭上怎麼辦?”
沈菡萏暈倒的動作猛地一頓,還沒等她想出應對的策略,秦媽媽已二話不說,將她扶了起來。
說是扶,不如說是提更合適。
秦媽媽雖是個老媽媽了,該有的勁倒是不落,輕而易舉地便迫著人穩穩噹噹的站起,冷聲道:“表姑娘,奴送您回自己的院子吧。”
她清楚著呢,她姑娘力氣小,就算對方被碗碰著摔了也根本傷不到哪,做這樣子怕是成心想挑撥姑娘和大皇子的關係。
再加上這人這身打扮,秦媽媽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她先前還以為姑娘為著一盒點心生氣是誇大了,沒成想是她看走了眼,這表姑娘原是個心大的。
被架著的沈菡萏對上秦媽媽看她眼神的眼神,被凍得一個激靈,也清醒了過來。
是她大意了。
她本想著因著點心一事大皇子對姜歲綿已有不喜,不如再趁勢燒上一把火,卻不料太過心急,惹了人懷疑。
姜歲綿愚笨,她身邊的秦媽媽可精著呢,若是讓對方在夫人面前一提,那...
沈菡萏面色一暗,放軟了身讓對方攙著,“多謝媽媽,怪我光顧著想要來跟妹妹...表妹解釋點心一事,走太急了,腿有些發軟,不關表妹的事。”
秦媽媽望著人眼神里的真切,沒答,動作卻不由放輕了些。
沈菡萏感受到對方輕柔起來的力道,暗自鬆了口氣,轉而看向榻上的少女,溫聲解釋:
“表妹,我只是見你今日遲遲未出來拜見大皇子殿下,怕你還在為著之前的事賭氣,與大皇子殿下生了嫌隙...”
沈菡萏低了低眉,似有些不好意思地補充道:“畢竟平日殿下來府上,表妹都是最歡喜不過的。”
就是歡喜得過了頭,一點也不討對方的好臉色罷了。
她話一落,榻前的蕭祈眉心一跳,也想起了以前被人歪纏著的不適。
況且他不過是誇了沈菡萏幾句,姜歲綿便給人這般羞辱,現如今竟還跟他賭著氣。
真是...
無法無天。
看著沈菡萏看似解釋,實則暗戳戳給她潑髒水的舉動,姜歲綿坐在榻上,把鮫紗往旁又撥了撥,輕描淡寫道:“外頭風大,不想去。”
“我知曉表妹氣性,但殿下終歸身份貴重,表妹你...什麼?”正在說話的沈菡萏震驚地一怔,頭上的海棠步搖都連帶著晃動了下。
不想去,是她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姜歲綿遲遲不出現的原因,是因為外頭風大?
短短數秒,蕭祈也明白了過來,面色驟然難看了好幾分。
攙著人的秦媽媽暗嘆不好,也不管手裡的沈菡萏了,隨意將人推到後頭的侍婢懷裡,幫忙找補道:“回殿下,我們姑娘她近日身子抱恙受不得寒,又擔心殿下知道了為她擔憂,這才隨便尋了個由頭,還請您勿要怪罪。”
有了秦媽媽一番話,蕭祈微青的面色稍稍好轉。
要說姜歲綿不想見他,他也是不信的。
“先前碰見尚書,他也是這麼跟我說的。”蕭祈心中有了定論,但望著榻上的正悠閒喝著茶潤嗓的姜歲綿,他不知怎的,心中越發不虞。
直到他看見那人微微抿起唇,似是被戳破小心思的懊惱,蕭祈心裡那股氣又突然消了。
少女十指纖纖,在茶杯碧色的襯托下倒是越發好看。
原又是些欲擒故縱的小把戲罷了。
“身子不適,便是你們這些人伺候不周了,”鬼使神差的,蕭祈的心情莫名好了起來,連他自己也說不清為何,“再有下次直說便是,我差人給你去請太醫。”
前半句話落,屋內的丫鬟秦媽媽跪了一地,至於那後半句,秦媽媽知曉這是說給她們姑娘聽的。
看來大皇子殿下心裡還是惦記著姑娘的。
秦媽媽心裡如是想著。
蕭祈直直地望向捧著茶杯的少女,等著她的反應。
如此,她該歡喜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姜歲綿抿了好一會,嘴裡茶的苦味終於慢慢淡了,她心有戚戚地把杯子放下,懊悔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