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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書令岑道, 宣。”

  “吏部尚書張廷玉, 奉。”

  “……”

  “告鎮國公世子,奉被。”

  “詔書如右,符到奉行——”[2]

  能得聖人的賜婚,可謂是承天之祐。

  接到這道敕旨以後, 整個鎮國公府便忙碌了起來。

  畢竟,謝言岐締姻是喜,能夠尚公主, 更是大喜過望。

  ——況且這位公主, 還是帝後最為疼愛的金枝玉葉, 如何都怠慢不得。

  雖說昭陽公主是皇室的金枝, 和皇室的締姻相較於平常來說, 要更為隆重和繁瑣, 須得注意的地方,也是數不勝數。但兩姓結好之事,上起天子,下至庶民,無不是承襲“六禮”行事。

  也即是:納彩,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

  不過,既是聖人賜婚,倒也能省去一些章程:用不著再去說親和問名。

  到納吉這步,宮裡自有皇家的道觀合算,得到的結果,是大吉,天定的良緣。

  得知此事,謝夫人好幾日都是喜笑盈腮。

  儘管知曉宮裡的打卦萬不會有差錯,但她還是放心不下地帶著自家的兒媳藺蘭,一起去了趟承恩寺,找那裡的高僧幫忙合八字。

  高僧拿著兩人的庚帖,道:“蘊川,初沅……一個是河川之蘊蓄,一個是沅水之初聚。按理說,這沅水細流,滿途千溝萬壑,難以匯至河川。但也好在,這兩人皆是情深一往:河川衝決險阻,沅水涓滴成河,縱是山海不可平,亦可挾山超海,永結同心。”

  “若是他們能結為連理,往後餘生,定然是伉儷情深、白頭相守。”

  “確實是,天意難當的佳姻。”

  謝夫人算不得迷信之人,可她聽完大師的這段卦辭,反倒是深信不疑。

  ——畢竟他這話,確實是言之有故。

  這兩個孩子,可不就是如此麼?

  初沅雖是玉葉金枝,但卻命途多舛,是謂潺潺細流。

  而他們家三郎這個性情,慣是肆無忌憚,莫說中間隔著千溝萬壑,便是刀山火海,他也能端了——當年昭陽公主尚且流落在外的時候,他就不顧門第之差地想要娶她,只可惜,天違人願,彼時終究沒能締結良緣。

  之後分別三年,昭陽公主恢復身份、回到長安,多的是郎君心嚮往之。

  若非情之所鍾,她又怎會遲遲未有婚約?

  若非一往而深,這三年,他們家三郎又怎會一直守著舊情不肯忘?

  所以啊,這位高僧說的,確實在理。

  他們家三郎和昭陽公主,那就是天賜的良緣。

  人逢喜事精神爽,所以接下來的章程,謝夫人縱是忙碌,卻也未曾減少過笑容。

  通過婚書以後,這事兒,幾乎就是板上釘釘了。

  然後,是請期。

  因著公主出降,非同一般。

  工部還需要重新為公主修繕宅邸,是以,欽天監將親迎的日子,定在了來年的二月十六。

  鎮國公府這邊在為家中喜事籌辦。

  朝廷那邊,亦是在為政事焦頭爛額。

  桓頌欺君罔上、意欲謀反,按照律例,理應重懲。

  然,不知是因何緣由,聖人遲遲未能做出決斷。

  於是桓頌便一直困在大理寺牢獄,聽候發落。

  這事久懸不決,慢慢地,隨著時間的流逝,民間有關昔年宋家的議論,也逐漸是謬種流傳。

  ——畢竟時隔多年,昔日切身經歷過那場叛亂的百姓,儼然是再難追憶。

  一時間,一些不明真相的庶民竟是開始猜測,當年的宋氏之亂,是否另有隱情。

  如果宋頤真的是罪有應得,那麼他的兒子又何須歷經宮刑,忍辱負重地在皇宮蟄伏多年,就只為尋仇呢?

  甚至,還有人妄自揣測,道是當年的宋頤功高蓋主,為聖人所忌憚,是以,方才招來了滿門抄斬的橫禍。

  縱是皇權神聖不可侵犯,但普天之下的悠悠眾口,又如何能悉數堵住?

  這樣的流言蜚語眾口相傳,愈演愈烈,到最後,竟是鬧得人心惶惶。

  若是任由此事繼續演進,恐怕,有損帝王權威。

  因此,九月初一的朔朝之上,有朝臣手持玉笏出列,躬身對著聖人聲請道:“陛下,桓頌乃是宋頤餘孽,如今,他又效仿其父,勾結朝臣,蓄意兵變,意圖謀害陛下,實乃逆臣賊子!還請陛下儘快定奪,除去這個禍害!”

  聖人身著十二章紋飾玄衣,頭戴翼善冠,高坐在金交椅上。

  半個月的光景,他就已經因為病弱,形銷骨立,憔悴不似往日威嚴。

  聽了這話,聖人不禁神情一恍。

  這些時日,他一直對外宣稱:暫且留下桓頌,是由於尚未查清原委,不知其勢力深厚,是以,方才未有決斷。

  可只有他自己的心裡清楚,這不過,只是一個託辭。

  ——他還是,於心不忍。

  許是老之將至,又許是因為最近經歷的重大變故,近些時日,他總是會憶起往昔,想起他還和宋頤、謝懷,攜手並肩、橫掃千軍的時光。

  那時候,桓頌尚且是宋家的小將軍,年少春衫薄,十幾歲的年紀,便不避艱險地跟隨著他們,馳騁疆場。

  有一回和前朝敵軍交鋒,他因為作戰經驗不足,不慎中了埋伏,險些身亡命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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