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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知姑娘要尋的劍,所謂何名,可有畫像?”
“有。”
宋衿符遂將那幅長畫軸拉了出來。
閻王招來判官,欲要助她在圖寶冊中尋找寶劍,不想判官一看那幅畫,陰沉的神色便轉向了閻王。
兩個生來面色便黑的人面面相覷,閻王不明所以,晃著冕旒問:“怎麼了?”
“她要找的劍,名喚白玉骨。”
“白玉骨便白玉骨,你替她找……白玉骨?!!!”
從閻王陡然拔高的音量中,宋衿符聽出了他潑天的震驚,顫抖到簌簌作響的冕旒歪了一歪,被他扶正。
他惶惶坐在自己的寶座上,頂著一頭黑臉問:“你要找白玉骨?”
“是。”
宋衿符知道,比起平平無奇安靜如雞的反應,閻王這般波瀾驟起,才是寶劍有線索的好兆頭。
但凡他不識得這柄寶劍,他都不會是這個反應。
她面露喜色,上揚的唇角明媚地擠出兩個酒窩,白白淨淨的臉蛋與暗無天日的閻王殿幾乎可以說是格格不入,像是在發光。
閻王似乎是被她的明亮閃到,急急忙忙遮住了眼睛,道:“是帝君要你來尋白玉骨的?”
怎麼閃到了眼睛,說話也開始顫抖起來?
宋衿符不解:“是,閻王可有線索?還是說,這劍有何問題?”
“線索……”
閻王瞟一眼判官,判官面無表情且神色自若地與她道:“白玉骨我們的確有線索,五百年前的凡間,它屬於一個凡人,且因此名聲大動。”
“這我也知道。”
在東海龍宮處,龍王已經對她說過,五百年前,白玉骨是凡間哪個國家的寶貝。
判官情緒木然地像一樁只會說話的木頭:“你還知道哪些?”
“沒有了。”宋衿符把東海龍王的話原封不動地轉述出來,寥寥也不過幾個信息點。
判官道:“那龍王沒有告訴你,白玉骨不是凡人所鑄?”
“沒有。”
“那如今便由我等告訴元君,這白玉骨,原先是西山金聖娘娘所修煉的竹林里靈氣最盛的一根竹子,竹子被金聖娘娘送與天衡帝君,天衡帝君點石成金,將其鑄成了一柄舉世無雙的寶劍,取名為白玉骨。
昔年凡間大亂,民不聊生,帝君便將此劍投入凡間,期待有緣人能執劍統一山河,故而在一些人口中,這白玉骨,便成了凡間的東西。”
“原來如此。”宋衿符聽罷提疑,“那為何龍王又告訴我,這把劍成了亡國的寶劍,難道有緣人執劍,並未統一山河?”
“統一了。”判官深深地看著她,“可惜執劍的有緣人在山河一統後便因為奸臣的猜疑,枉死了,山河雖一統,但二世而亡,寶劍流落,再無處可尋。”
也就是說,好容易積攢起的線索,到此為止,又斷了。
宋衿符無奈撐臉:“這茫茫六界,我該如何去尋一柄失落的寶劍呢?”
判官不言,閻王也不語,單看她在那犯愁,屏氣凝神,安靜地如同兩副活死人。
哦,他們本就是死人。
二人悄悄相視一眼,看似盡心盡力地出謀劃策道:“宋姑娘若真心想尋此劍,不若去求求鬼王,他素來厚待姑娘你,想必姑娘相求,他便是打翻六界,也會為姑娘尋來。”
“呵,呵呵……”宋衿符訕笑幾下,“實不相瞞,判官大哥,我剛見完宋斐回來。”
“哦?”久不說話的閻王突然同詐屍般驚起,“那死鬼也知道你要找白玉骨了?”
死鬼?
原來除了她,還有第二人也是如此稱呼宋斐!
宋衿符直呼知己,瞪直了眼睛粲粲地望著閻王。
閻王頓了頓,道:“宋斐,宋斐那廝,也知道你在找白玉骨了?”
“他知道,我在東海龍宮借兵器的時候就碰見他了。”
“他沒說什麼?”
“他該說什麼?”
宋衿符好奇的目光與閻王兩兩相對,閻王一不小心咬了下舌頭,推搡著判官開口說話。
判官得令,正要繼續忽悠,宋衿符卻不知突然覺醒了哪根腦筋,道:“算了,靠人不如靠己,還是請閻王將執劍之人的舊事借與我翻看一番,我仔細找找,萬一能有線索呢?”
閻王喃喃望天,聲量低到不能再低:“沒,沒什麼好看的了吧……”
心虛的話音剛落下,偌大的閻王殿中便響起一串清脆的鈴聲。
宋衿符大驚,轟然起身:“活來了!”
“什麼活?”
宋衿符單手變出一隻花籃。她可沒忘,自己如今還是天宮的撒花仙女,這鈴聲便是提醒她,升天門處來了新人,她該去撒花了。
上天兩個月,這還是自她之後,天宮頭一次來新人。
宋衿符秉著愛崗敬業的精神,道:“煩請閻王將那寶劍在凡間的舊事整理出來,我回頭好來取,多謝多謝,拜託拜託!”
閻王笑笑,眉間一分惆悵,兩分心虛,三分茫然以及四分無可奈何,只是都隱在十二珠串後頭,看不真切。
宋衿符走的急,自然也沒注意到他的神色,等她提著籃子消失在黑暗中,閻王才虛脫般癱在椅上,一蹶不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