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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別雲腦子裡一團漿糊,反應了片刻才答道:“不是,你瞞我自有你的道理,只是怕我崩潰吧,就像剛才那樣。”

  “那不是個動手的好時候。”僧人在他身後輕聲道,“你就算能無恙逃出宮城,也逃不過有心人的誅伐,以後更不能親自為柳家翻案了。”

  他終於慢下腳步,深吸一口氣勉強將情緒平復下來。

  “抱歉……好在徐陽已經查到了線索,用不著倚仗元徽帝主持公道了,幸好有你攔住我。”他已經不知自己在說些什麼,慶幸有觀塵在他身後的同時,又覺得僧人太過心平氣和了,似乎對於什麼事情已經胸有成竹一般。

  後頸被僧人的手輕輕握住,順勢捏了捏,像是在給他放鬆。觀塵令人安心的嗓音在身邊響起:“今日不談煩心事,待你好好休息一日,該來的總會到來。”

  季別雲忽地轉頭,有些不安地問:“那你呢?去哪兒?”

  僧人放下手,指尖有意無意地滑過一道新傷,激得他一陣輕顫。

  “當然是和你一起。”

  一行人沉默地回到了季宅。

  徐陽不需要問出口,只看臉色與氣氛便能猜出沒發生什麼好事……明明豁出性命打了勝仗,季別雲到頭來還是一副不好受的模樣,哪裡還能看見當初意氣風發打馬遊街的影子。

  他跟在賢親王身邊多年,自然明白官場險惡的道理,但如今才真正體會到,原來朝堂比歲月還能摧殘人。

  回到季宅之後,他有眼力見地沒跟著季別雲和觀塵往北邊走,只是在離開時無意中瞥見了讓人心驚的場景。

  在那兩人將要轉到牆後的一剎那,他看見季別雲悄悄伸出了手,扯住了觀塵大師的袖子。明明不是什麼太過逾矩的動作,可他偏偏瞧出了濃厚的依賴情緒,腦子頃刻間就被震撼得不清醒了。

  隱約知道這兩人有私情是一回事,真正見識到又是另一回事。他從未見到季別雲依賴過任何人,平日裡當著眾人的面,對觀塵大師也不曾表露過,原來私底下竟是這樣的……

  徐陽在原地怔愣了許久,直到那兩人早已走遠,他才搖搖頭離開。

  想來想去,觀塵應該是最適合季別雲的人了。懷著一種類似於娘家人的私心,即使這兩人不被世俗所容,他也希望他們能夠走得更長遠一些。

  這一頭,季別雲扯住觀塵衣袖便不放手了,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僧人身後。他也不說話,只是手上用力,像是生怕僧人離開,連腳步聲也顯得委委屈屈的。

  走到北廂之後,觀塵在廊下停住了腳步,轉身低頭看他。

  “還是不開心?”

  他有一肚子的話想說,但不知從何說起也開不了口,只好彆扭地沉默下去。

  “是因為元徽帝而不開心嗎?”觀塵又問。

  倒也不全是。困擾著季別雲的煩心事太多了,他幾乎數不過來,不只是元徽帝和柳家,還有久別重逢,還有戰事和關外那些百姓,以及自己暫且不明白的“愛”。

  他頭好疼。

  糾結了許久,季別雲頂著觀塵的目光,最後說的卻是:“卻寒刀差點沒洗乾淨,染了太多血。”

  僧人神情自然極了,“那換一把?我認識一位鑄劍師,可以托他悄悄給你打一柄更好的刀。”

  “不要。”他立刻否決。

  “那你想要什麼?”

  問題再一次被拋給季別雲,他緊緊攥著觀塵的袖子,廢了千辛萬苦才開口道:“你抱抱我。”

  他不敢看對方的眼神,等了片刻沒等來回答,一瞬間以為自己的要求過分了。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服氣,他們已經走到如今,抱一下又怎麼了。

  季別雲不死心地又低著頭重複了一遍:“在戰場上受傷的時候,我很想你抱抱我,想著想著便覺得又有力氣了。”

  下一瞬,他被溫柔地擁入一個懷抱。觀塵避開了他的肩背,一隻手搭在他腦後,另一隻手輕輕摟住腰肢,像是害怕碰到傷口一般。

  季別雲被迫靠了上去,感受到熟悉的溫度與香氣將自己包裹住之後,他悄悄嘆了一聲。

  所謂倦鳥歸巢不過如此,他像是回到了該在的地方。

  他在觀塵懷裡閉上了眼睛,喃喃道:“不想努力了,大師還缺弟子嗎,我帶髮修行拜入大師門下好了……我可以幫您敲木魚,還可以替是名院挑水做飯,對了,還能給大師暖床,這筆買賣划算吧?”

  腦袋上那隻手不太老實,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他的髮絲。

  觀塵低聲道:“可以收你做關門弟子。”

  他笑了出來,“還沒開門就關門了?”

  “我於佛學一事既無慧根又無造詣,”僧人道,“禍害你一人就夠了。”

  觀塵毫無預兆地將他打橫抱起,將他嚇了一跳,睜開眼正對上僧人垂下來的目光。

  “這裡風大,回房再睡。”觀塵解釋道。

  季別雲沒有反抗,就那樣放鬆地癱在僧人臂彎。疲倦席捲了整個身體,正慢慢侵吞著他的神智,他努力不閉上雙眼,懶懶道:“你怎麼這麼好啊,觀塵……我前段時間老是做一些新的噩夢,夢見你去和佛像過了,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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