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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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颺不回答我,我沒有辦法,只能找到還在後台忙碌,正在檢查自己面具的班主,他聽到我問王秀,一張臉瞬間垮了下來。

  「我不知道,那丫頭愛去哪去哪,跟我有關係嗎?我巴不得她放我一馬,不要再纏著玉郎班不放。」他罵罵咧咧,果然提到王秀就頭疼。

  不過想了想,再補了一句。「或許,她也意識到再跟著我們也是徒勞,就回家離開了?」

  想到王秀離開,班主臉上的喜悅簡直抑制不住。

  知道從他這裡問不出答案,我只能配合地哦了一聲,乖巧地退了回去。

  班主給我們準備第一排最佳觀賞的位置,小叔估計還在家裡酩酊大醉,等到儺戲開始他都還沒有露面。我沒有特別在意,用肚子裡所剩不多的墨水,幫衛颺分析起儺戲來。

  台上演員清一色帶著木質的面具,面具上雕刻著鬼面,手裡拿著奇怪的杖具,以誇張的舞步祭祀日月星辰、風師雨師、五嶽山林,神靈社稷。雖說儺戲經過千百年的各種演變,除掉最初單純的祭祀之外,漸漸有加入一些新的元素,比如一些膾炙人口的故事情節,同時豐富表演。

  不過,玉郎班的儺戲,永遠是最原始最樸素的原始祭祀,是民眾渴望驅逐苦難,追求幸福生活的表達。

  他們熱切地跳著,唱腔粗獷樸實。

  我卻突然伸手捉住衛颺的胳膊,某隻全神貫注地看戲,沒想我會突然抽風地抓住他,回頭輕輕看了我眼,嗔怪道。

  「小憂,你咋咋呼呼,做什麼?」

  「有鬼。」

  我用手撞了下衛颺的手肘,抬手指了指戲台。剛才還只有帶著面具跳舞的戲班子,旁邊竟然出現了各種各樣的小鬼,小鬼偏頭看著戴面具的戲子,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大概奇怪這些人為什麼和自己長得一樣。

  我也奇怪,這些小鬼為什麼會出現在熱鬧的戲台子上?

  衛颺當然也看到了小鬼,只是某隻絲毫不覺得這有問題,扔給我一個淡淡的表情,除掉淺淺地哦了一聲之外,再沒給我其他的反應。

  「哦?就沒了?」他極其敷衍的態度讓我憋著千般萬般的不爽,如果不是考慮到後面還有一群的吃瓜群眾,我現在一定站起來各種和衛颺理論。

  但是我沒有,我只能強忍下來,壓低聲音再問,「我是說,你看到那些小鬼,不會奇怪嗎?」

  我們談話的時候,小鬼已經配合著戲子的腳步,跟著音樂跳起了祭祀的舞蹈,簡直群鬼亂舞。還有更大膽的小鬼,它們順著戲台上的繩索往上爬,停在沉甸甸的袋子上。

  然後,動作滑稽地伸手,偷底下的硬幣……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衛颺伸手拍了拍我的腦袋,把我神遊在外的魂給喚了回來,他若有所思地點頭,輕飄飄地回了句。

  「所以,這還真是一場鬼戲。玉郎班上到班主,下到一般的成員,都能與鬼同舞,他們看得到鬼,並且和它還有千絲萬縷的關聯。」

  「我知道。」我嘟囔了下嘴巴,雖然有些不願意,但又不得不承認衛颺是對的。

  「不過只是邀鬼一起跳舞,倒沒有什麼需要特別注意的。」衛颺稍微言語,輕輕寬慰我,讓我安心。我稍微地哦了一聲,雖然衛颺這麼說讓我放心了不少,不過看到舞台上的群魔亂舞,我一顆心還是七上八下,憂心忡忡。

  儺戲很快進行到尾聲,戲劇本身平淡無奇,我看得都快睡著了。不過一想到和人一起跳舞祭祀的各種小鬼,瞬間精神一振,清醒過來。

  「王秀還是不在哦。」衛颺稍微地眨了眨眼睛,言語輕巧地提醒。「她剛才不在已經很奇怪了,現在還不在,實在奇怪。」

  我聽到衛颺這麼說,四處看了一圈,果然沒有見到本該陰魂不散的王秀。

  她……去哪了?

  我找不到,只能心虛地往下咽了口口水。

  一直到儺戲結束,我都沒有看到王秀。村民們站起身子,拍著手給戲班鼓勵,然後一鬨而散,討論明天他們又要表演怎樣精彩的劇目。我站起身怔怔地左顧右盼,尋找王秀的身影。

  我沒找到她。

  那個熱衷儺戲、幾近瘋狂的女孩,突然不知去向。她是外鄉人來這裡,人生地不熟,我……有些擔心。

  正好班主走過來問我今晚看戲是否過癮。

  我如實點頭。

  今晚看戲當然過癮,除掉正常的儺戲之外,我還看到了群魔亂舞的厲鬼,它們在台上張牙舞爪,模樣瘋狂。

  想到那樣的場景,我不自覺地往下咽了口口水。

  班主顯然誤會了我的意思,以為我模樣驚訝皆是因為看了他們演出的儺戲。他滿意地摸了摸自己的小鬍子,誇我懂行。

  我沒有再和班主寒暄,因為想到王秀的失蹤剛好可以詢問他,「我今天到的時候,沒有看到王秀,直到這儺戲結束,也沒有瞧見她。你知道她去哪兒了嗎?」

  「王秀不在?」班主怔怔地看著我,他也沒有想到。「那丫頭不是應該陰魂不散地跟著嗎?她不在能去什麼地方?」

  我搖頭,同時意外班主竟然不知道王秀的去向。

  不過他明顯鬆了口氣,「那丫頭不見了也好,說不定是想通了跟著我們戲班子沒用,所以回家去了,你不知道她這一路,跟著我有多麻煩。現在她不在了,我難得也可以清靜清靜。」

  說完,他還伸了個懶腰,模樣輕鬆地和我告別。

  我嘆了口氣,特別擔心。

  衛颺卻將手搭在我的肩上,催促我快些離開。「小憂,場子都散了,我們也該回了吧。」

  我應了聲,感覺還是有些七上八下。

  臨了,我再回頭看了眼今晚上演鬼戲的戲台。它安靜地停在原地,也不管剛才跳舞唱戲的是人是鬼,它就那麼靜靜地,看著它們表演、載歌載舞。

  黑夜已經完全把戲台籠罩,只餘下幾盞昏暗的燈照著。

  一閃,一閃。

  像極了一隻又一隻深窺黑暗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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