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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本來打算把她從他身邊調離,已經發生了的事情怎麼可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他不喜歡不清不楚的關係。但她真的表現得就跟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專業的工作態度,專業且冷漠的眼神,專業的說話語氣,他們就是純潔到家的上下級工作關係,但凡有人想歪一點兒,都對不起她的專業。他能怎麼辦,他只能表現得比她更專業。

  其實周承澤都不知道留下她是因為她專業的態度,還是那雙在他腦海里散不去的瑩瑩打顫的手。

  如果她當時叫的是“承承”,那他這些年都錯過了什麼,又辜負了什麼,周承澤不敢想。

  蘇垚一晚上睡得並不安生,夢一個接著一個,還是那種很香艷的不可描述的夢,她總算體會到了安和說的懷孕後荷爾蒙激素會分泌過旺是什麼感覺。

  她這一覺睡得沒覺得有多清爽,腦子和身子都沉得很,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束縛著她。等她睜眼才發現確實是有東西在束縛著她,本來應該睡在沙發的人,現在睡到了她床上,還用胳膊箍著她的腰。

  她真的是給他臉了,昨晚就應該痛打落水狗直接拿擀麵棒轟他出去。蘇垚一腳踹過去,沒有省任何力氣,實打實的踹。可原本閉著眼睛的人跟開了天眼似的,她踹過去的腳被他夾在了雙腿之間,他的手輕拍著她的後背,動作輕柔到像是在安撫一個暴躁的小朋友。

  “早,垚垚。”他睜開眼睛,黑如曜石的眸子裡有掩蓋不住的疲倦,他這樣根本不像是剛睡醒的人,倒像是一夜沒睡的人。

  蘇垚先是被他這種疲態給小小的驚了下,又被他那句“垚垚”給嚇住了,以至於都忘記了自己是為什麼要踹他。

  從來沒有人叫過她“垚垚”,雖然她的名字是蘇垚,所有人都習慣喊她蘇蘇,就很奇怪,安和猜測過原因,可能“垚”這個字稍微生僻一點兒,大家怕讀錯,索性就喊蘇蘇了。他一直都是喊她“蘇垚”,要不就是“蘇秘書”,這睡了一晚上後,突然喊她“垚垚”,是被鬼上身了,還是發燒燒壞腦子了。

  蘇垚準備去摸他額頭的手抬到一半,落到了他的肩膀上,有沒有拍疼他,她不知道,但她的手又麻又疼。

  “起開。”她對他說。

  起-開 這兩個字,不加任何語氣,單單的是組合在一起就透著一股嫌棄,現在再加上她氣吞山河的氣勢,簡直把嫌棄給表現得淋漓盡致。

  這種嫌棄沒有讓腰上的那隻手遠離,反而箍得更緊了些,他抵在她的肩窩上,聲音又頹又喪, “我頭疼。”

  蘇垚想說頭疼活該,你頭疼關我什麼事兒,我又不是你媽,和誰撒嬌呢,懟人的話在心裡說了一萬句,說出口的就一句, “你壓得我肚子疼。”

  不過就這一句的殺傷力也抵過那一萬句了。不出所料,裝嬌弱的人立即起身,上手要抱人, “去醫院。”

  蘇垚利落地從另一側下了床, “要去你去,快去看看你腦子有沒有被燒壞。”

  自從兩人鬧掰之後,蘇垚對周承澤說的每一句話里都透著一種不客氣,這種不客氣有的時候表現在語氣上,有的時候就是單純的語言攻擊,大概是想要把她當秘書時憋在心裡罵老闆的話,全都給吐出來。

  她想看到的場景是,他徹底黑臉然後甩門再也不回來,畢竟這位周少爺活了這麼些年,還沒有被誰當面質疑過腦子的問題。

  周少爺不是黑臉,是臉沒了,他把臉埋到了蘇垚睡過的枕頭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垚垚,我昨天一晚上沒睡,想出了一個小名兒,你來聽聽好不好。如果是女孩兒就叫橙橙,橙子的橙,如果是男孩兒也叫程程,鵬程萬里的程,你覺得怎麼樣?”他說完抬起頭看著她的背影,幽深的眼睛裡已經沒有任何疲態,銳利的眼神沒有放過她身體每一個動作的起伏。

  “我說過起名字沒你份。”蘇垚扔下這句就出了屋,周承澤看出了幾分落荒而逃的感覺。

  他仰躺在床上,看著頭頂的天花板,她剛才那慌亂的腳步,是不是可以給他那對半劈的50%概率再增加1%。

  蘇垚不是慌亂,是心虛,她曾經給一個抱抱熊起過一個名字,取了他中間一個字,在她當他秘書的第一年,她把內心所有吐槽他的話,都說給了那隻抱抱熊,再後來,還有她的開心和難過。他確實是一個嚴苛的老闆,可他也確確實實教會她很多東西。那隻抱抱熊被她給丟在了酒店,在那個慌亂的早晨之後。

  他剛才的語氣里有試探,像是知道了什麼,可她從來沒有和別人說過那個叫“承承”的抱抱熊。其實就算知道了,她也沒有什麼可心虛的,世界上有那麼多個“cheng”音的字,他得有多自作多情,才會往自己的名字上貼。

  快十點,馮旭敲門進辦公室提醒周總,會議馬上就要開始了。

  周承澤起身往外走,看一眼馮旭,問, “怎麼了?”他臉上便秘的表情明顯是有話要說。

  馮旭立刻挺直身體回, “什麼都沒有。”

  馮旭覺得最近老大的心情有些陰晴不定,前一陣那就是暴風雨加龍捲風的前夕,臉不止是沉,都快趕上冬天的深夜了,近身三尺都要被冰山之寒所傷。近一陣又突然有一種焦躁的愉悅,馮旭想了很久才想到這個合適的形容詞,面上是顯而易見的焦躁,眼裡又有顯而易見的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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