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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個問題,她不能回答。
面對梁凱的質問, 程亦安只能保持沉默。
這幾句話間, 丁宏傑的屍體和血跡已經消失了。
梁凱頓了一下,抬起頭看著程亦安,突兀地笑了一聲:
“這就是棋局嗎?對立陣營是這樣, 同陣營也要這樣。”
話音落下,程亦安忽然感覺到那股一直托著自己的力消失了,又猝不及防地從天花板跌到了地面。
她不顧摔疼的腿從地上直起身,下一秒卻察覺到身上沒有出現其他限制。
她停頓了一下, 看向梁凱的目光有些複雜:“你……”
“我可沒這麼蠢。再說了, 他也和我說過……”
“讓我‘別著急’。”
梁凱深吸了一口氣, 別過頭沒有看程亦安:“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你不是那種人。你會這麼做, 多半和棋局有關。”
“我不會上棋局的當和你打。你走吧。他的死也和你沒有關係。”
程亦安站起身看了一會。不知是不是因為下雨光線暗,梁凱那幾縷挑染的紫發比初見時黯淡了不少。
剛才那幾句話也讓她很意外。畢竟在列車棋局的時候,這個男生的行事說話遠沒有現在這樣成熟理智。
但很顯然,每一次的成長,都是有代價的。
程亦安沉默了一下,低聲開口:“……抱歉。”
她轉身離開了這棟樓。
就在程亦安走出不遠後,身後傳來了一聲巨響。
後方離地漂浮的塔樓重新落了地,一切似乎看上去都與之前毫無改變。
在棋局裡淘汰的參加者都不會留下任何東西,仿佛從一開始就沒有來過這個世界。
這樣的用意她之前也曾想過,大概是以此來淡化生命,減少參加者殺人的罪惡感。
殺死之後的屍體過一段時間會完全消失,簡直像在打遊戲一樣。
但人的生命只要存在過,就會留下痕跡。
程亦安抿了下唇,重新回過了頭,看向前方朝她走來的幾人。
是黑方的士兵棋。
她將手伸入口袋中,握緊了手.槍。
她不想再為自己找藉口了。
無論是之前“沒有合適的理由離開蘭棹一行人”,還是後來的“想阻止白夜所以要攔下傅曦晨”,仔細想想其實都是藉口。
或許棋局真的一直在窺伺每個人的內心。
她害怕殺人,也害怕看到有人在她面前死去。
年幼時因為她的過錯導致了凌路遙的死亡,即使後來知道不是她的原因,這個陰影也一直存在。
這樣的心理陰影就像一個裝在盒子裡的小球。最初生成的時候盒子很小,每次輕輕一搖晃就能讓人產生明顯的感受。
然後隨著時間的遷移以及生活中其他事情的不斷加入,裝小球的盒子會不斷變大。大到後來即使再次搖晃,也很難察覺到裡面有一個小球。
但它其實一直存在。
——棋局很清楚地知道這一點。
從程亦安接下這個“特殊任務”起,她本以為自己可以在“救人”這個大義凜然的前提下理所應當地完成任務,可終究還是想得太簡單了。
這座整日下雨的城市到了夜裡光線很暗。但她的夜視能力一向比普通人好。
那個連姓名都不知道的男生在槍口下看向她的眼神中充滿了被背叛的痛苦以及不可置信。
她害怕看到那樣的眼神。
或許是之前每一次都成功的“和局”讓她覺得自己變強了。可這些“成長”深究之下,也只不過是在棋局的容許範圍內。
如果棋局真的想阻止參加者和棋。只要像現在的最終棋局一樣,一句“禁止和棋”就可以在開始就斷絕所有希望。
但棋局一直都沒有這樣做,而是高高在上地,看著她為了“和局”而努力。
從前方走來的三個黑方士兵棋已經到了近處,其中的一個女生正在開口問她後面那棟塔樓漂浮的事。
程亦安的視線落在了對方高高束起的馬尾上,忽然開口說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你的頭髮很像我的一個朋友。”
女生愣了一下:“啊?”
下一秒,女生眼中的錯愕變成了驚恐。
“對不起。”
程亦安的動作很快,直接拿出□□對著面前毫無防備的女生扣下了扳機。
這個女生的高馬尾讓她想到了剛從士兵棋升變到皇后棋就遇上“特殊棋局”的夏語君。
對每一個士兵棋來說,走到底線的升變至少要成功通過五個棋局。每一個棋局對於異能“不算強”的士兵棋來說都可以算得上是危機重重。
但即使歷經千辛萬苦終於升變,對於棋局來說也只是一個棋子。
黑皇后的“特殊棋局”,為什麼最後晉級的會是她?
其實答案很簡單。
她對棋局來說,是“有用”的那一個皇后棋。
參加者的付出和努力,血淚與掙扎,這些對於棋局來說都是“沒有用的東西”。
在開槍又解決了一個人之後,程亦安向某個方向瞥了一眼,用手接觸了地面化出了牢固的鐵索鎖住了那個因為畏懼而向遠方逃離的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