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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女士, 請您冷靜一點。我們是非常不建議打罵孩子的, 生病的孩子情緒不穩定是正常的。您……”

  程亦安站在原地, 伸手摸上了自己發疼的臉頰,一時間有些茫然。

  說實話,她的失明只有那短短的五年。她人生的大部分時間都是能看見的。

  可她現在居然想像不出來母親此時的表情。

  幾分鐘後,身後傳來了關門聲,是帶她來的護士走出去了。

  程亦安剛回過頭,一個柔軟的懷抱把她緊緊地摟在了懷裡:

  “安安,你一直是個聽話懂事的孩子呀,你怎麼會變成這樣?是不是這裡有人排外欺負你?你告訴媽媽,媽媽都會幫你的。對不起,剛剛打了你……”

  “這個醫療中心是治眼睛最好的地方。你爸爸託了好多關係才有機會把你送進來,現在也欠了別人人情……亦安,你聽話,不管怎麼樣,再忍一忍好不好?我們治好了眼睛就再也不來了。爸爸媽媽只希望你能一直健健康康的。”

  ……

  程亦安沉默了很久,最終還是伸出手,回抱了那個此時表現出了不安彷徨的女人。

  她閉上了眼,輕輕答道:

  “……好。”

  原來即使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也能讓人在心裡如此難受。

  突然體會到了幾分棋局觀測者的感受。

  如果把某個人的記憶連同性格長相完完全全地複製到另一個人的身上,那這兩個人還會有所區別嗎?

  這樣共同經歷的每一天,都像是真實的。

  亦或者在棋局觀測者的眼中,這就是真實。

  可是這是假的。

  就像是為了加深印象,程亦安又在心底默念了一遍。

  平復了情緒的母親沒過多久就被醫療中心的護士喊走了。

  程亦安在房間內坐了一會,忽然站起身走向記憶中的某個角落,伸手摸到了那個她預想中的物件。

  這間房間是接待用的,隔音很好。

  她很快抬手砸碎了手裡的花瓶,摸索到了一塊比較尖銳的碎片握在了手中。

  雖然她有聽說過人體有自我保護措施,割腕如果不泡進熱水裡加速血液循環是死不了的……但她現在身體是個小孩子,小孩子應該要比大人脆弱一些吧?

  如果足夠大的刺激才能使這個世界崩潰,那麼沒有什麼比“記憶來源的死亡”更為直接。

  想到這裡,程亦安咬了咬牙,握緊手中的碎片朝著手腕割去。

  下一秒,她揮下的手被另一隻手攔下,面前近處響起了另一個根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少年音:

  “不要這麼做。”

  程亦安在原地頓了一下,驀地抬頭,開口的聲音有些顫抖:“……遙哥哥?”

  手中的碎片在鬆了力的瞬間被對方抽走。黑髮的少年隨手一甩將其丟到了後方敞開的窗外,而後長久地注視著眼前雙目無神的少女,目光複雜而又懷戀。

  “……你是誰?”他最終只開口說出了這一句。

  這句話宛如一盆冷水當頭澆下。

  程亦安像是瞬間意識到了什麼,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啊,你好。我叫程亦安。是幾天前才來這裡治療的。”

  是啊,她這一次進入醫療中心後的行為與記憶中完全不一樣。在以前的這個時間她沒有被帶來過這個房間,或許正常來說,凌路遙就會出現在這裡。

  “我是凌路遙。”面前傳來的少年音與記憶中沒有什麼不同,“你為什麼要自殺?”

  “我……”

  程亦安一時間卡了詞。

  這要怎麼說明?她其實不想自殺,但是這個世界只是根據她的記憶出現的,所有人都是假的,所以只是想通過自殺離開這個世界?

  這話一說,怕是凌路遙脾氣再好也會覺得她腦子有問題……

  就在她糾結該想個什麼理由的時候,門外忽然出現了敲門聲。

  程亦安下意識地回了頭,

  是媽媽回來了?但是媽媽就不會敲門……

  幾秒後,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重新回過頭,遲疑道:“是……來找你的嗎?”

  面前並沒有傳來凌路遙的回應,但呼吸聲說明人還在。

  程亦安頓了下,忽然伸出手準確地拉住了記憶里對方同一位置的手:“既然你不想去的話,那我們就和他們玩躲貓貓。”

  說實話,她並不知道凌路遙是生了什麼病才會一直在這個醫療中心。以前問過他本人也問過護士和醫生,結果沒有一個人告訴她。

  但她知道凌路遙每天都要做很多化驗檢查,吃很多藥。

  凌路遙並不想做這些化驗。

  後來長大後再想起這些事,更意識到了有一些檢查不可能需要每天都做。

  於是她拉著人走到了窗邊,自己從敞開的窗口靈活地一躍而下,然後站在外面怕引起別人的注意,故意壓低了音量做賊般地喊了一聲:“遙哥哥~!”

  黑髮的纖細少年獨自站在房間內。完整的陽光透過外面的樹梢變得支離破碎,只在他臉上落下一片斑駁的影。

  在他的視野中,背光而立的少女睜著一雙失去視力的琥珀色眼眸,卻是一片暗沉中最明亮純粹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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