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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宸頓了下腳步,午後陽光太濃烈,他怕許琳琅不經曬,攬著許琳琅的腰帶她去室內。

  “龍城原本的世家不姓司,姓周,只是民國時候出了個司南,誰也不知道他怎麼冒出來的。”

  “但他是個狠人,民國後期他就成了龍城最大的資本大鱷,而後在動盪年頭,他毫不猶豫傾盡家財獻給了當時還在南地的執政黨,只有一個要求,就是留下這片地方給他。”

  許琳琅站在室內遙遙看著窗外,似乎是個陽光玻璃花房,裡頭有舒適的搖椅,那搖椅很大,像個沙發一樣可以躺著。

  她跟那人說過,她喜歡被大人晃悠來晃悠去的感覺,坐著不舒服,躺著更自在些。

  “後來執政黨帶領共和走向了勝利,政權北歸,司家順勢而起,項目也大都跟政界有合作。唯獨有一點,司南和他的後輩,每一代都會在浦城有投資,有時候是買地,有時候是建醫院,浦城遊樂園也是他們家的。”

  許琳琅想起來,她以前很羨慕那些心臟好的人,他們可以肆意奔跑,尖叫大笑,她連旋轉木馬都不被允許坐。

  廖宸一直看著許琳琅,見她因為自己說的話神色愈發恍惚,心裡頗有些荒謬感,而後是越來越重的忐忑。

  甚至有那麼一瞬間,他心慌得連黑暗念頭都蹦出來了。

  是不是……是不是當初那個愛他的精靈真的死了,如今的妖精是鳩占鵲巢。

  那他愛的到底是精靈,還是妖精?若是真的,他該怎麼辦?

  “小七說南珠公館有個很美好的故事,你知道嗎?”許琳琅看著窗外,輕聲問他。

  廖宸心下一緊,他知道。

  司南是廖家的救命恩人,若非如此,廖氏不會允許龍城司家在浦城占據一席之地。

  而司家出於對廖氏的尊重,並不會徹底進駐浦城,大多項目也是公益性為主,商業性質並不算重。

  廖氏一直都有幫著司家在浦城發展,更甚者這南珠公館其實是廖家在派人打理。

  所以廖宸從小就知道司南在南珠公館建了個小型的畫室,畫室內是一個悽美的愛情……不,不是愛情,是報恩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是申家寶珠和應家阿承。

  “你跟我過來。”廖宸深吸了口氣,強行壓下所有情緒,面無表情拉著許琳琅去畫室。

  等畫室門打開後,許琳琅的眼眶瞬間就紅了,除了淺梨花木色的地板,牆上甚至是天花板上,全部都是她。

  不,全部都是申家寶珠。

  襁褓中,牙牙學語時,少女時,獨掌申家時……甚至是毀滅申家時,連申嫦笙和申陸的背影都有,獨獨沒有申寶珠死亡的場景。

  天花板上那幅畫是最大的,畫裡申寶珠站在南珠公館,身邊立著個高大挺拔的身影,並不是司應承,更像是個理想中的影子。

  那影子從背後擁住申寶珠,而申寶珠的側臉上是幸福的笑。

  她大概知道這裡是哪兒了,這是她離世時醫院所在的地方。

  她把司應承攔在了醫院外,他把這裡買下來了,死都要進來陪著她。

  她死死咬著唇,眼眶紅得厲害,卻硬撐著不肯落淚。

  可背叛就是背叛,她不會原諒他,他明明可以選擇實話實說,選擇換一種身份陪伴自己,卻用了愛的名義,給了她虛假的希望。

  廖宸突然開口,“司南留了一封遺書,誰也看不懂什麼意思。”

  許琳琅紅著眼眶看他,不肯問,倔強的令人心疼。

  廖宸拉著她的手帶著過去玻璃展櫃那邊,遺書內容並不多,只有寥寥四行字——

  “阿承一生重諾,唯獨沒有對寶珠完成自己的承諾,他弄丟了自己的神明。”

  “他是用無數日夜在佛前的祈求才明白的,他錯了,錯在不該妄圖占有神明,他該給神明強大起來選擇的權利,垂憐世人或獨自前行。”

  “阿承不配提愛,他帶著罪孽,用申氏和應氏的所有氣運,用自己和子孫為先驅,祈求上蒼重新給神明選擇的權利。”

  “寶珠,不要原諒阿承,但阿承祈求你,你沒錯,放過自己。”

  許琳琅仰頭看著天花板上兀自甜笑的申寶珠,幾乎要忍不住哭出來。

  她一直覺得阿爸和兄長的死都是因為她,因為她不夠強大。

  她不能原諒自己的軟弱,差點弄丟了申家,還選擇主動結束了申氏一族的光輝。

  從沒有人告訴她,這不是她的錯,可已經太晚了。

  司應承,你說晚了,申家沒了,申家寶珠也沒了。

  她死死掐著自己的手心,嗓音沙啞得像是老嫗,“廖宸,你覺得,阿承愛寶珠嗎?”

  廖宸壓著想要將許琳琅擁入懷中的衝動,深深看著她。

  “愛,也不是愛,也許已經超越了愛情。司南離世前患了阿茲海默症,一遍遍講述這個故事,司家後人有整理,阿承的命是申嫦笙救的,他能得到司家是申陸用命換來的,所以申寶珠是他的責任。”

  許琳琅知道,似笑又似嘲諷,“責任嗎?如果是責任,他為什麼會對寶珠有欲望?”

  廖宸握著許琳琅的手腕一緊,醋意驀地如海浪平地拔起,洶湧而來。

  他將許琳琅抱在懷裡,“所以應該是愛的,可愛也有很多種,摻雜了恩情,可能就超越了親情和愛情,算是第四種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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