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日全蝕
「外賣。」
梁輝澤披件衣服，來開門。「這裡沒有人訂外賣。」
外面是一個戴著帽子，劉海兒長長的女孩。
她戴著手套拎著外賣，朝房間裡看了看。「不對啊，明明是二十四樓的啊......」
「你搞錯了，這裡是二十六樓。」梁輝澤說完關上了門。
外賣的腳步聲響起，人走了。
海噠把手機靜音了，拿起來時看到了兩通未接來電。
他連忙打了過去。「楚虞，出什麼事了？」
「海噠，我好像做了一個錯事。我在手機里找到了一個手機號，然後撥了過去，接電話的是梁先生，我就跟他講，讓他不要殺了李老師，可他根本就是瞧不起我，還恐嚇我，我害怕他殺了李老師，就騙他說，我有把他的聲音錄下來。我會去指認他，他就把電話掛掉了......但我真的是騙他的......」她在電話那邊著急得快要哭了。
海噠努力平復情緒：「你現在要做的就是藏起來，到安全的地方等我來找你。好嗎？」
「嗯......」
聽到她的哭腔，就像被捏緊了心臟。
海噠說：「我們現在要救老師，你等著我啊。」
「我相信你。」
他還想跟楚虞再說些什麼，趙天明回來了。
「我說海噠————我剛才——————」
「噓————」
他們現在正躲在酒店的廁所儲物間，不算十分隱蔽。
趙天明把手套和假髮帽子去掉，說：「屋子裡是有一個男人，但是沒有李老師。」
「你確定沒看到？」
「確定。除非他把李老師藏到了衣櫃或是別的地方。」趙天明換上自己的衣服說。他們倆在路口蹲守了三個小時才看到梁輝澤的身影，跟著他上來卻也沒找到李行洲的蹤跡。
海噠從儲物間出來，走到了廁所的最盡頭，打開了窗戶。發現這是最高一層。
「你有什麼線索嗎？」
「有，但是......我不確定。」海噠指了指天花板。「我們現在是在最高一層。你知道上面應該會有閣樓通風之類的房間。但我們現在貿然進去，是救不出來老師的。除非......」他嘆了口氣。
「除非什麼？你說啊！！」趙天明很著急。
海噠拿起手機：「讓我先給楚虞打個電話......」
梁輝澤剛做進車裡，準備打電話問問工作的事。
他突然看到工作群里有人在說來H市的形成。
「啊，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麼要武裝去H市。」
「是藍局的命令，具體的他也不說。」
梁輝澤關上了手機。看來他要快點把這些人給解決了。
他手裡的另一部手機響了。
「餵。」
「梁先生嗎。我是楚虞。」
「......我知道。」他想看看楚虞有什麼要說的。
「梁先生，我跟你講的，要你放了李老師你有考慮嗎？」
楚虞在電話那邊很緊張。
梁輝澤沒說話。
楚虞接著說：「現在我想跟你做筆交易，你放了梁老師，我把我手裡的錄音給你。」
「好啊。」梁輝澤幾乎是立刻答應。「你定一個地方吧。」
「好。」楚虞打開了手機上的定位。「你來找我好了。」
「嗯。」
梁輝澤掛了電話。
楚虞在網吧暗自祈禱，海噠千萬要沒事。
此時海噠正站在高樓外的外窗戶沿上，風很大，他沒有任何防護措施，下面是如螞蟻一樣的河海人流，提醒著自己現在站在二十六樓。
趙天明在廁所里朝上面緊張地喊：「你沒事吧————」
海噠無語：「你他媽別這麼大聲吧人引過來了——————」他慢慢地挪到了上面空調外掛機下面，他更加確定了上面有閣樓。
屏息凝神。
如果他出了意外，他願意下輩子不轉世當人，來換楚虞一生平安。
猛地跳上去一把抓住了空調外掛機下面的底座，他的身體被風吹得搖晃。
李行洲的嘴被封上了好幾層膠帶，他已經太久沒有活動，頭有些昏昏的。
「啪——————」
好像是窗戶外的聲音。
他沒在意，可能是飛鳥撞了上來。
「啪————嘩啦————」
是窗戶從外面被人打開的聲音。
「！？」李行洲猛地清醒了。
這是在二十七樓啊——————
「老師————」海噠從窗戶外爬了進來。
李行洲的眼眶瞬間濕潤了，他心中洶湧澎湃。
海噠從窗台上跳下來，「老師，我和趙天明來找您了......」他輕咳了幾聲，這間閣樓的味道很是嗆鼻作嘔。
他把李行洲臉上的膠帶一圈圈撕掉，把嘴裡面的布拿出來。
「老師......」海噠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先給李行洲披上，然後去地上把他的衣服撿起來遞給他，「你受苦了，現在趙天明在外面接應呢。」
「不是......你是爬上來的？」李行洲覺得不可思議。「你們根本不用這樣，梁輝澤不會殺了我的......」
海噠摸了一下他的嘴角的淤青和顴骨上的擦傷，「但是他會傷害您啊。」
「海噠，你們這樣太衝動了，你走吧，我現在就算是跑也跑不了......」李行洲抓著他的胳膊問：「楚虞呢？」他的心懸了起來。
「我讓她先走了，她去找到了您安排的郭宇。老師，我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您快些跟我走吧————」他剛要扶起李行洲，外面的門突然開了。
他們瞬間傻眼。
趙天明被幾個人捆綁著扔了進來。
「你們的計劃早被梁先生看穿了，這個傻逼也太不會演戲了——————」
抓趙天明的人嘲諷道。
海噠的腦中「轟隆」一聲炸雷，「楚虞......」
他起身就要衝出去。
「老實點——————」
黑洞洞的槍口對著他。
梁輝澤是在一間商場門口看到楚虞的。
他停下車，慢條斯理的向她走去。
「怎麼，選在人這個多的地方，害怕我抓走你啊。」梁輝澤說。
楚虞朝他的車裡看了看，「李老師呢？」
「別這樣。」他點上了一根煙。「我知道你向把戲演全，但是沒必要。你不就是想把我引到這裡來，然後讓海噠去救他嗎。」
楚虞滿臉錯愕。
「不要這樣看著我。」梁輝澤抽了一口煙。「他們真的很聰明，能找到我的地方，但是有一點......太得意忘形了就會有很多破綻。」
「得意忘形......」楚虞重複著他的話，神經揪著痛。
梁輝澤「唉」了一聲，「這也太容易了，你們到底還是小孩子，跟我不是一個階段的。」他上前摸了摸楚虞的頭。「小姑娘，你長得真的很漂亮，可惜了。」
他感覺到楚虞在顫抖。
「海噠......」
「喜歡他嗎？想救他嗎？」梁輝澤在她耳邊問。
楚虞眼中有淚。
梁輝澤叼著煙，眼中無光。
「你要不要跟我走？」
「我有別的選擇嗎？」楚虞聲音顫抖，她很怕梁輝澤。
「嗯......好像沒有。我不想在這裡引起騷亂，上車吧。」他給楚虞讓出路。
楚虞走在前面。
她開門上了梁輝澤的車，坐在副駕駛上。
梁輝澤發動車。「你還真是一個小女孩，連反抗都沒有。」他的語氣揶揄。
「我能怎麼辦......」楚虞小聲說。
他們上了路。楚虞問：「你為什麼不問問我把錄音放到哪裡了？」
梁輝澤說：「你等一會兒會自己開口的。」
「為什麼要這樣呢？」楚虞低下頭，「海噠還有李老師都是你的朋友，就一點感情也沒有嗎？」
「那我就等死好了。」梁輝澤點上了一根煙，車子開進了一條小街道。
「這個世界上，你如果心軟那就死得快。」梁輝澤說。
楚虞抬了頭：「這點兒我同意————」她的語氣忽然變成了很重的京腔。
「嗯————」在意識到不對的時候梁輝澤轉頭看著楚虞，還沒定好神，楚虞就摁著他的後腦勺把他狠狠地摁倒方向盤上，車子猛地打滑——————
梁輝澤的頭猛地震動疼，在他還沒來得及反抗時，楚虞掐著他的咽喉猛地把他揪起來，梁輝澤兩眼一花。車子歪歪扭扭地撞上了旁邊的綠化帶，氣囊爆了出來，把梁輝澤擠在了裡面。
「你你你——————」
楚虞按著他在他口袋中翻找，「你什麼你，媽的，裝娘們兒真幾把難受，也就是我要去找那孫子，再換個人可沒我這麼敬業————」
果然她翻到了一把微型手槍。和一把手銬。
二話不說在梁輝澤還未抗出來時，把他拷到了方向盤上。
「他媽的————你說你這孫子，怎麼地就做這種喪盡天良的破事兒，攪得大家都不得安寧。」楚虞順便把他的錢包也翻出來了。
梁輝澤氣得大罵，「你騙我————你這個臭丫頭——————」
「喲嚯，你這麼罵我根本沒用。」楚虞順手點上了一根煙。還是他的中華。「果然領導啊，煙都是尖兒的。」她點上了煙，對梁輝澤說：「孫子，你未免也太自信了，我是神經病，我要錢不要命。人見我都要躲著點兒，你倒好，撞上來了。我現在問你，海噠他們在哪兒？」
「你信不信我能殺了他們————」
「怎麼他媽不信啊，你什麼喪良心的事兒干不出來啊。」楚虞準備下車，畢竟這樣問也問不出來個什麼。
梁輝澤在夾縫裡掙扎著想抓她，「你等等————」
楚虞回頭，眼中滿是戾氣，讓梁輝澤竟覺得有幾分眼熟。
「你跟李行洲什麼關係？為什麼他這麼保護你？」
吐出一口煙，楚虞挑了一下眉毛，「有你媽的關係。」
說完她跳下車，直接給海噠打了個電話，無人接聽。
楚虞有點著急，「接電話啊......」
海噠感覺到了手機在響，但是他現在沒有辦法接。
前面的人毫不猶豫地扣了扳機，李行洲沖了上去把他的手舉了上去，一槍打到了天花板上。
「你快走——————」
海噠抓起趙天明的衣領，準備帶他走，但此時外面的人全部都進來抓海噠，情急之下，他放開了趙天明。
李行洲邊擋在海噠前面替他阻擋，邊喊：「你快走————快走————」
海噠沒再多想，直接往外跑。
沒人接電話，楚虞有些著急了。
她現在原路往回折，準備殺了梁輝澤。
此時此刻手機突然震動了。
「餵。」
「楚虞……」
「海噠！你他媽終於給老子接電話了，知道我多擔心嗎？不說了，你在哪兒我去找你。」
楚虞放心了。
「……我不知道。」海噠的狀態聽起來不對。
「你在哪兒呢？我去找你。你把定位開開……」
海噠跌跌撞撞地走在街上，他沒有把李行洲救出來反而害了趙天明。
他們全都是因為他。
他走在人群中，眼前的視線變得迷糊，他想思考但無法專心聚焦。
「海噠！！！」
身後有人叫他。但他沒有回頭。
「海噠！！！」楚虞從計程車上下來，跑到他面前，「怎麼了？老師呢？」
「李瀧……」海噠從嗓子裡喊出了這個名字。這是從未有過的無助。
是李瀧。
楚虞捧起他的臉，他全身都是汗。
「到底怎麼了？我靠，怎麼他媽還有血啊，你又受傷了？！」她很是著急。
「我錯了，我就不該自作主張……趙天明被我害了，老師我也沒救出來……」他越說聲音越小。
楚虞不顧街上行人怪異的審視，把海噠摟緊了懷中。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她呼嚕了一下海噠的後腦勺。滿滿的都是心疼。
靠在她的肩頭聽到她說這句話，海噠再也控制不住流下了眼淚。「為什麼會變成先這樣……楚虞，你告訴我是不是我的問題……我能力不夠，我自不量力，我————」
「住口。」楚虞捧起他的臉：「你盡力了。我剛才跟梁輝澤那孫子交手了，他被我拷兒車上了，現在可能已經找他的狗腿子把他救走了。我們必須儘快想法兒弄死他。」
海噠就像是咽喉被人扼住，他直想嘔吐，喘氣困難。「楚虞，他們會不會被殺……」
「現在不是他媽想這個的時候！！我說哥們兒，你醒一醒！！如果你不趕緊想接下來的法兒死的就是咱倆！！」她輕輕拍拍海噠的臉。
「死的……咱倆……」海噠重複。楚虞伸手擦去他的眼淚，「你跟我走，現在你不能垮。」
海噠任她拉著在街上走，「我只是想保護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因為你保護我和梁輝澤是孫子這件事兒不衝突。」楚虞拉著他的手，她是李瀧人格的時候幾乎沒和他拉過手。
海噠還是憋著難受。好像把他扔進了一口大鍋裡面，現在是煮沸的熱水，但他逃不了了，只能等死。「楚虞，我為什麼要答應趙天明，我明明知道會有圈套，老師現在為了救我生死未卜，他就擋在我前面……還有趙天明他應該會有更好的人生————」
「啪」
楚虞轉過身一耳光打在了他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