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職業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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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要幹什麼?!」張旖旎不耐煩地問。

  陳藿舉起雙手說:「我希望你能讓我打個電話。」他對張旖旎說。「用你們內部的專用電話。而且我還有話對楚虞說。」

  蹲在地上的老孔抬起了眼睛瞪著他。

  在病房內的海噠和楚虞也不明白陳藿的意思。

  張旖旎挑了挑英氣的眉,「你說什麼?還要用內部電話?二蚊,把他帶過來。」二蚊把他從鄒亦涵手裡帶了過去。

  鄒亦涵看著二蚊把陳藿帶走,她往後退了退。毛豆挪了過去問她,「哎,你是不是沒穿防彈服啊?」

  「嗯嗯,是呢,沒有給我......」鄒亦涵點頭。毛豆利索地把槍放下,把防彈服脫掉給她,「你穿上吧。」鄒亦涵看這裡的情況雖然被控制住了,但是自己沒穿防彈服到底是沒什麼安全感。

  「謝謝你啦。」鄒亦涵甜甜地笑笑,放下槍穿上了他遞來的防彈服。

  一旁抱頭蹲下的老孔又看了看遠處掉落的槍,依舊沒有人注意。

  陳藿對楚虞喊道:「你能不能冷靜下來好好想想我們為什麼都要抓你?強姦你的人到底跟你說了什麼?是不是有東西交到了你的手上?把你帶出去的李行洲也是這個目的啊。」

  楚虞猛一慌。她拼命保持冷靜掩飾住了自己的慌張。「你指的是什麼?」

  「哎——————你再好好想想,比如他手裡有什麼錄音或錄像之類的東西?」陳藿說。在場的警察們全都疑惑地面面相覷。

  「現在這是怎麼個劇情?」李銘紳問一旁的張旖旎,張旖旎也迷茫地搖搖頭。

  海噠小聲對楚虞說:「你再問問是什麼錄像錄音。」

  「是什麼錄像錄音?」楚虞問陳藿。她心裡有了一些方向,或許李瀧讓她找的人手裡就有他們要找的東西。

  陳藿嘆了口氣,「唉,跟你說不著了。隊長,你先讓我打個電話。用你們的內部電話打。」

  張旖旎拿槍對著他的下巴。「你不把話說清楚,我不給你。先說,你打電話是要找誰?」

  「是李行洲嗎?」楚虞突然問。

  海噠的心猛地提了起來。

  「你還記得這個人?」陳藿又接著問楚虞,「你好好想想,然後把東西交出來,咱們一切好說。那位先生在,他們都會把我們放了的。」

  槍一下上了膛,頂著陳藿的腦門,張旖旎兇狠地問:「那位先生?什麼先生能有這麼大的權利能讓我把你們都放了?嗯?是李行洲嗎?」

  沖她一笑,陳藿說:「你讓我打個電話。」

  張旖旎瞪著他,從口袋裡拿出了衛星電話遞給了他。

  「等一等——————」海噠喊住了他的動作。「在這之前,咱們先說一下你的身份。你是故意被調來當這裡的院長的吧?為的就是更好地控制楚虞,逼她交出你們想要的東西。你或許有利益或許有把柄在這個組織手裡對吧?」

  「這還需要你的推理嗎?我告訴你吧,如果不是這位先生推薦,我也只是在一間二甲醫院做主任,兒子也無法出國學習,所以我需要為馬煙和這個組織賣命......你以為我想把楚虞捆起來給她注射做電擊,逼她嗎?」陳藿冷笑。海噠感覺到了楚虞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

  「行了,你別說了。現在你把你背後的什麼先生說出來吧,看看他到底有沒有那麼大的能力讓我們放了你。」海噠對他說。

  陳藿又拿起手機,抬起手指準備摁鍵。

  「砰————————」

  一聲槍響————————

  子彈直接貫穿了陳藿的太陽穴。

  「是誰————抓住他——————」張旖旎大吼。

  全部人轉頭找誰開的槍,楚虞一眼便看到了趴在地上的老孔,他不知什麼時候挪過去拿到了槍。

  「是他——————」楚虞大喊,把海噠摁下去一槍朝老孔開去。

  沒子彈。

  空槍沒子彈!!海噠的眼睛瞪大,徹底慌了神。

  所有人還未反應過來,老孔一槍朝楚虞打了過去。

  張旖旎在剎那間擋在了前面。這不單單是楚虞的安危,還有海噠的安危。

  「張隊——————」李銘紳大吼。張旖旎把防彈衣給他穿了!

  子彈打在了身上。張旖旎甚至聽見了子彈貫穿皮膚血肉的聲音。

  可是她卻不疼。

  「毛......毛毛豆?」她說話都不利索了。

  毛豆死死抱住了她的身體。

  「快抓住他——————」二蚊帶人一把將老孔扣住,他拼命掙扎。「不——————他想自殺——————」

  「砰——————」又是一槍,老孔吞槍自殺了。在場眾人目瞪口呆。

  這一刻什麼紀律什麼任務張旖旎已經想不起來了,她輕輕把毛豆放在地上,「快——————這裡面誰是醫生,快去叫醫生啊——————」血從毛豆背後流下,李銘紳和海噠都跑了過去,「毛豆,你他媽是不是瘋了————」他們寧願毛豆跳起來,反駁著他們的失職。

  鄒亦涵連忙跑下去去叫這裡的醫生。

  毛豆含著眼淚,有血絲從嘴角滲出,「張隊啊......」

  「嗯,我在這裡,你先別說話,這裡是醫院,能救你的啊,能救你的......」

  他看著張旖旎的眼神有些戀戀不捨。「我早......就想告訴你......我覺得你最漂亮......」

  張旖旎胡亂地給他擦嘴角的血,「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

  他抬手指指胸口,「對不起啊......你要......自己一個人看......電影了......」

  「不行——————你如果敢讓我一個人看電影我就不理你了!!!」張旖旎的話變成了嘶吼,因為毛豆已經說不出話了。

  「醫生來了——————」鄒亦涵把醫生帶來了。「這是這裡的醫生,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這時海噠轉頭發現楚虞不見了。

  「楚虞......」海噠輕聲念道。

  「海子你幹什麼——————」李銘紳看著海噠從窗口跳了下去。

  張旖旎擦了擦眼淚,「醫生現在安排手術,去叫幾個護士幫忙——————分五個人在這裡看著手術,其他人分兩撥去把這裡的病人和醫生都集中在大廳看管,嫌疑人集中在操場看管;犯罪嫌疑人一定不能帶武器,有反抗者就地正法!」不讓自己去想毛豆的事,張旖旎保持著冷靜。「海子?」這時她發現海噠不見了。

  李銘紳看著窗外,「張隊————海子跟楚虞跑了————」

  「追——————」

  「等一下——————」

  樓下忽然傳來了一聲制止。

  梁輝澤帶人上來了。

  大家瞬間燃起來鬥志。梁輝澤說:「先不要追他們,聯繫上海噠,看他們要去哪裡。畢竟現在還需要海噠對楚虞的保護,說不定她會成為我們的污點證人。畢竟現在還沒抓到主要的犯罪人員,他們就不會放過對楚虞的追殺。我們就還有機會將他們一網打盡。小張,打起精神來,咱們快些行動。」

  「是——————」所有人朝梁輝澤敬了個禮。投入了接下來的任務中。

  大家各司其職,鄒亦涵靠著牆有些站不穩。是她的錯嗎?

  對於警察這個職業,職業的末日就是犧牲。

  汽艇在水面上飛速地行駛,楚虞躺在甲板上,剛才從樓上跳下來扯到了傷口,現在傷口生疼,還有些滲血。

  「你沒事吧?」海噠開著汽艇問。楚虞輕聲反問:「你為什麼跟我跑出來?」

  「你還用問?」海噠沒正面回答。「我剛才導航了,我沿著這個線路走,前面可以到一個鎮,從那裡下船。你想去哪裡?我陪著你。」

  「去帝都。我要去找個人。」楚虞說。

  還是不自覺地就想依靠他啊。楚虞暗暗罵著自己沒用。

  「喂,李銘紳你別叫我回去,我......什麼?」

  汽艇突然停了。

  楚虞抬頭問他:「怎麼了?」

  海噠坐下,眼圈紅了。

  「嘿......」楚虞強撐著身體起來問他,「海噠你還好嗎?」

  靜默了一分鐘。海噠帶著哭腔對楚虞說:「我的同事......犧牲了。」

  他痛苦地捂住了心口。

  雖然人生卻少不了生離死別,但他就是接受不了非自然死亡。

  精神病院中,李銘紳掛掉電話,靠在牆上默默地流淚。

  走廊上一片沉默。

  張旖旎呆呆地跪在冰涼的地上,看著手中的電影票。她還接受不了這個刺激,整個人都是懵傻的狀態。

  這是從毛豆身上留下的。

  兩張電影票,一張還做了記號。

  她翻過電影票。

  【超級漂亮的張旖旎隊長,這次約會完,能不能做我女朋友?你的下屬毛豆跪求。】

  毛豆還在下面畫了一個吐舌的鬼臉。

  「額——————」

  她這次疼得是全身的千瘡百孔。你這個傢伙,為什麼不當面表白?!

  她跪在地上哭到不能自己。

  鄒亦涵哭著上去攬住她。「張隊,張隊你別這樣,毛豆看到你這樣也一定會傷心的......」

  梁輝澤上去對張旖旎說:「小張,你先聽我說......」

  張旖旎哭著抬頭。

  「情況我都了解了。是小毛把防彈服給了小鄒,你把防彈服給了小李是吧?你們都是為同志著想,都是好樣的。小毛在關鍵時刻救你,他不知道危險嗎,他是知道的。那他為什麼還要去替你擋槍,那是他心裡有信仰,有對生命的尊重,這或許也是他選擇這個職業的原因。咱們每個人在選擇這個職業的時候都知道會面臨生命危險,但我們為什麼還要去做,就是因為我們心裡有對於光與正義的追求和信仰。所以毛豆是英雄,是我們的英雄。他不會怨誰恨誰的,你要做的就是把犯罪分子一網打盡,好讓他瞑目,不白白犧牲。行嗎?」梁輝澤這番話讓在場所有人為之動容。

  張旖旎哭著說:「好......那我要先帶毛豆回家。」

  梁輝澤點頭,「那是當然的,先帶他回家。現在就帶他走。」他轉而對李銘紳說:「聯繫到海噠了嗎?他在哪裡?」

  「他要和楚虞去帝都。咱們怎麼著......」李銘紳擦擦眼淚問。

  梁輝澤想了想道:「讓海噠跟咱們保持聯繫,等回去安置好,再派一隊人去帝都。」

  「好。」李銘紳點頭,伸手安撫了一下張旖旎的肩。

  海噠和楚虞到了鎮上,海噠把汽艇的位置發給了李銘紳,讓他別忘了派人還領公家財產。

  「過來,我背你。」海噠對楚虞說。

  「不要。」楚虞支撐著起身。

  海噠本來心情就陰沉,不想跟楚虞再爭論些什麼。「快點,我不想強迫你。」

  楚虞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她不明白海噠怎麼突然生氣了。

  伸出手,海噠過去背住她。

  攬住了他的脖子被他背起來,楚虞整個臉靠在他的寬肩上。「海噠......」

  「別說話。」海噠沒好氣地說。

  楚虞靠在他的肩頭有些委屈。

  海噠背著她在鎮上找到一家診所,給她又包紮了一下傷口。

  「那個混血的男人是不是就是把六院病人滅門的那個人?」海噠問她。

  「是。但我本來就有認識他。」楚虞說,「他是我當年在監獄的獄警。對了,我有跟你講過嗎,我有想起來一些事情。這個銅門島精神病院其實是一座監獄,我就是在監獄裡長大的......」

  「我知道。」海噠低頭給她把衣服穿好。

  楚虞吃驚了一下,而後恢復平靜。

  是啊,他說了他很久之前就認識自己。

  海噠去付了錢又拿了有些藥,進了一旁的旅館開了一間房。

  楚虞看他心情很不好,很怕打擾到他,便不再開口說話。

  海噠進了房間,緩緩掏出手機,打開了相冊,裡面有一張是他們上學時候的照片。

  那時候大家還都笑得很開心,對未來和職業的憧憬讓人忽略了現實可能會劍拔弩張。

  「楚虞你先休息,我出去吹吹風。」

  「好。」楚虞簡單洗漱了一下,先上床了。

  海噠上了旅館的天台,看著下面人來人往,有些恍惚。

  在市里,一場送行正在進行,警察們自發地前來警局看毛豆最後一面。

  張旖旎站在第一排,她沒有哭。

  毛豆的家人哭成了一團,質問梁輝澤為什麼會讓毛豆犧牲,他們捶打著梁輝澤讓他還人。李銘紳和二蚊等一些警察盡力控制著局面,一旁的路人議論紛紛。梁輝澤沒有為自己辯解一句,一直在道歉。

  張旖旎默默地穿過人群走到警局外面貼的先進個人光榮榜下。

  她抬頭看著毛豆的照片,下面寫著他說的一行話:

  【不要後悔你的任何一個選擇】

  張旖旎含淚笑了一下。

  「那如果有來生,你還願意救我嗎?」

  就算哭得在大聲他也回不來了。生者能做的,就是堅強。

  第二次凌晨,在殯儀館,毛豆的屍體要被火化時,張旖旎悄悄地溜了過去把一張電影票放在了他的身體下面。他睡的非常安靜,就好像從沒想著要離開。

  「餵————你是什麼人,幹什麼呢?」火化的工作人員質問。

  張旖旎轉頭說:「我是他的女朋友,我就想看他最後一眼。」

  她背過去的手裡捏著的是毛豆給她表白的電影票。

  那張她留給毛豆的電影票後面只寫了兩個字:

  【好啊】

  就算大家不舍,葬禮也依舊要進行。

  在葬禮上鄒亦涵泣不成聲,只能被人攙扶著走。其他人也頗為難過。

  「喂,該你致辭了。」工作人員對梁輝澤說。

  「啊,好。」梁輝澤收拾了一下心情,正要上去。

  忽然他看到了一個身影從門後竄了一下就過了。

  「小洲?」他大吃一驚,「對不起,我先去解決一下私事——————」梁輝澤追了出去。

  在天台上的海噠在冷風中發了一夜的呆。

  手機忽然震動了。

  「喂,你好。」

  「海噠......」

  「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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