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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御何等敏銳,哪裡感覺不出她的小心翼翼。

  “幼年時,確實在意過。”

  他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的身世,曾記得幼年時來國公府做客,國公府上下對他小心翼翼又極為疏離。

  彼時的溫廷之,最是受寵。

  許是溫國公和自己多說了幾句話,惹得溫廷之帶著幾個下人堵他。對方得意叫囂的樣子他現在還記得,說什麼自己會是下一任國公,還說什麼讓他有多遠滾多遠。

  他從小就不喜說話,能動手的絕不動口。猶記得溫廷之被他痛打一頓後哭得震天動地,溫老夫人明明想罵他,又不敢罵他的表情。

  這樣的親人,不如沒有。

  他也曾怨過,怨溫老夫人,怨溫國公。溫夫人確實虛偽,但那也是他們識人不清。如果不是他們一個費盡心機,一個背棄諾言,王氏不會是溫夫人,也不會有溫廷之,所有的一切都會不一樣。

  但年紀漸長後,他便不怨了。

  無關之人,不在意便是。

  明明他不傷心,也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但葉娉莫名感到心疼。他是什麼都有了,可誰不是從哇哇啼哭的嬰兒長大的,也不是一夜之人就能成人。他說他小時候在意過,年幼的他一定很難過。

  “他們一個個眼盲心瞎,得到的一切都是活該。老太太到現在都沒看清王誠君的真面目,把一個廢物孫子當寶貝,日後有她哭的時候。還有那個溫榮,一副假裝深情的模樣,看得我都想吐。都是些什麼人哪,一個個自以為是。咱們以後別理他們,哪怕他們苦苦哀求也不要理會。”

  溫御垂眸,遮住眼底的情緒。

  小姑娘心軟,他是不是應該裝得更可憐一些?

  他最是孤寒冷漠之人,從未有過這般無言失落的樣子。完美的側顏少了平日裡的漠然,竟是多了一種說不出來的憂鬱。

  葉娉仿佛聽到自己心間崩塌的聲音,如同洪水衝破了山體,心疼隨之而來。她眼中莫名有了濕意,眼眶也跟著微微發紅。

  原來這男人並非天生薄情,而是得到的溫情太少。

  上了馬車後,她靠過去環住溫御的腰,“阿御,你還有我,還有我們的孩子,我們才是最親的一家人。”

  溫御眸色驟深,風雲涌動。

  這一世他有妻,也會有子女,他會有自己的家人。

  葉娉環著他的腰,窩在他懷裡,心裡正滿滿脹脹地自我感動著,忽然聽到他極輕地“嘶”了一聲,然後感覺他似乎動了動自己的腳。

  腳還疼?

  她不是給他按過了嗎?

  為了不內卷,她先前可是費了好一番唇舌。又是哄又是撒嬌,好不容易將納鞋墊的事給混過去了,難道這男人翻臉不認人,還想揪著這事不成?

  內卷是不會內卷的,她立志當一個富貴閒妻,絕對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和自己過不去,更不會因為兩個男人和自己的妹妹卷得死去活來。

  “我會努力當一個好妻子,雖然我女紅不精,連鞋墊也不會納。但是我會做褲衩,以後你的褲衩我全包了,我給你做一輩子的褲衩。”

  所以都有大褲衩了,還要鞋墊做什麼。

  她眼巴巴地仰望著,小模樣別提有多招人稀罕。

  溫御喉結滾了滾,眸色更暗。

  一輩子哪裡夠,他要的是生生世世。

  “好不好嗎?”葉娉往他胸口蹭了蹭,暗暗打算如果他不同意自己就使出殺手鐧。

  嗯,就是哭給他看。

  溫御強壓著翻湧的邪火,大手放在她的發上。

  小姑娘女紅確實不行,繡工更是慘不忍睹,納鞋墊恐怕確實不會。若不然以她慣會來事的性子,區區幾雙鞋墊豈會為難。

  罷了,褲衩就褲衩。

  良久,他說了一個好字。

  葉娉立馬眉眼彎彎,小臉濕濕地湊上去,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這男人其實挺好哄的。

  第94章

  溫廷之受傷不宜移動,大夫看診過後便將他安置在怡心堂的偏房。一碗黑乎乎的藥灌下去,他吞少吐多折騰了許久。

  溫國公在得知兒子確實沒有性命之憂後離開,溫老夫人和溫夫人這對婆媳守著沒走。到後半夜時溫老夫人實在是熬不住,也回去睡了。

  黑夜像大張的嘴,像是要將一切吞噬,也像是想將過往的秘密悉數吐出來。溫夫人看著睡夢中依然不掩痛苦之色的兒子,眼神里全是恨意。

  這些年她自認為做得很好,相夫教子事事妥帖,待人處事和人情往來上事無巨細。對外處處維護國公府的榮耀,對內孝順婆母料理內宅,哪怕是守了二十多年的活寡亦是毫無怨言。

  試問天下女子,有幾人能做到她這樣!

  夜夜獨守空房,明知夫君心裡想的念的都是別人,還不能拈酸吃醋,甚至還要時不時讚美自己的夫君和別人的深情。

  她伸出手,心疼地撫摸著兒子的臉。為什麼這些年她做得那麼好,到頭來還不如一個外人的幾句挑唆?

  “…不,不要,不要殺我!”溫廷之大喊著,滿頭大汗醒了過來。

  “廷兒,廷兒別怕,娘在這,娘在這。”

  “娘…”溫廷之驚恐渙散的眼神這才有了焦距,死死拉住母親的衣服。“娘,娘,溫御要殺我,你要救我,你快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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