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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清悲苦地想著,郡王…為什麼看不到她的好?他們相識多年,郡王也曾對她和顏悅色,為何會變得如此絕情?
曾娘子恭敬地應下,說是會如實轉告。然後她將點心放下,告辭離開。
臨走之前,像是想起什麼,對風清道:“風清姑娘,我家郡王妃還說了,識字記帳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才能,但凡是腦子靈活些的都能學。我們當下人的最主要的是忠心,其次才是能力。忠心不二之人,哪怕是蠢點笨點也無妨。若光有能力但心思歪了,那是萬萬不能用的。何況有些人所謂的能力不過是半桶水亂晃,卻不知自己隨時可以被他人取代。”
這話不止讓風清變了臉色,雲淡的臉色也有些不好看。
原來她們畢生所學,竟是可以隨時被他人取代?
曾娘子一走,錦恭人面色立沉。
“你還不快說實話!”
風清嚇得跪在地上,“恭人,清兒,清兒也不知道郡王為何發火?郡王妃說讓人學記帳的事在前…”
“你將你進去之後的事詳細說來,包括你說了什麼做了什麼,郡王妃說了什麼又做了什麼,一個字都不要漏!”
這下風清哪裡敢瞞,只得細細說來。
儘管聽起來她什麼也沒做,但錦恭人可是陪著長公主在宮裡廝殺多年的老人,怎麼可能聽不出端倪。再看她今日的裝扮,心裡便有了數。
“我以前都是怎麼教你們的?”
雲淡也趕緊跪下。
錦恭人滿目痛心,“我告訴過你們,不要走歪路。咱們女子再是輕賤,也可以憑著自己的能力而活。做妾是最不可取之事,哪怕是進宮當妃子。這話不是我說的,是長公主生前說過的。風清,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風清此時是真的後悔了,她後悔自己太過心急。“恭人,我…我現在該怎麼辦?”
到底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錦恭人也不忍心。她長長嘆了一口氣,道:“你暫時哪都不要去,等我去探探郡王妃的口風再說。”
“恭人,郡王妃不會遷怒於您嗎?”雲淡問。
錦恭人搖頭,“不知。你們現在應該擔心的不是郡王妃會如何,而是郡王會如何。”
風清搖搖欲墜,她又想起了郡王說的那句話。
外面都傳郡王最擅長刑訊犯人,最為殘忍的手段就是剝皮抽筋。她不要死,更不要被剝了皮丟出公主府。
“恭人,救我!”
錦恭人看著她,又是一聲嘆息。
……
葉娉何等心眼活,早在溫御對風清說出那句話時,她就猜到風清今日所穿衣服的顏色犯了忌諱。溫御沒有白月光,所以那顏色犯忌諱的人只能是已故的安和長公主。
她什麼也沒問,出門交待完之後笑吟吟地回屋。
男人願意自掃桃花,女人何不樂得識趣。
一對上溫御的目光,她有些笑不出來。
這男人也太嚇人了。
“郡王渴嗎?”
溫御聞言,散了寒氣。
他方才確實動了殺心,一個低賤的下人也敢借著母親的名頭接近自己,簡直是找死!
葉娉沒聽到他的回答,笑容略僵。她瞅了瞅那些沒數完的銅錢,四箱銅錢數出來的一箱不到,餘下的還有三箱之多。
“謝謝郡王準備的銅錢,可算是解了我的悶。”
溫御看著她,不置可否。這小姑娘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她方才交待下人的那些話,自己可是聽得一清二楚。
他不回話,葉娉疑心又起。
所以這些銅錢並非溫御專門準備的,那他堂堂一個郡王在床底下放幾箱銅錢做什麼,難道是辟邪?
辟邪也用不了這麼多銅錢吧?
可能活了兩世的老男人,多少會有些怪癖。有些事知道的越少越好,好奇害死貓,她還是少打聽為妙。
那堆銅錢就在眼前,她自然而然地抓了一把在手裡,將將拿好線繩才回過神來,暗罵自己一聲財迷。
她正準備撂開時,溫御已經過來。
骨節分明的大手抓起銅錢,一個個串在線繩上,動作看上去並不生疏。明明是市儈瑣碎的事,在他做來竟是分外的優雅。
這樣的他,有別於任何時候的他。他是高貴的、冷漠的、殘忍的,或是如餓狼吞食一般兇狠的。
但此時的他,莫名有些可愛。
是的。
可愛。
葉娉沒想到有朝一日會用這個詞來形容一個煞神般的男子,尤其是這個人剛剛還在威脅人說要剝了別人的皮。
眼前的人玉質金相,風華無雙,貌美冷淡而不真實,恰如那高高掛起的畫卷,好看是好看就是假。不知何時畫卷中的美景開始變得生動鮮活,乍然間躍然眼前。這樣的美實在是衝擊過大,所到之處儘是沉淪,讓人無法自拔。
某種說不來的情緒在她胸間涌動,像是越過凜冬後深埋地下的小草鑽出冰層時的震動,又像是秋雨過後那綿綿的悵然。
心跳一聲快過一聲,像是要衝出來一般。她不著痕跡地按了按心口,內心告誡自己:人都是你的了,能不能有點出息?
不僅人是她的,錢也是她的。
所以她才是人生贏家。
為怕自己在腦補中太過膨脹,她趕緊轉移話題。“這幾個月的帳我都看了,我們東院所有的肉菜一直以來全是從外面採買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