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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御垂眸,修長的手指把玩著酒杯,杯中的瓊漿玉液打著旋。

  那個小騙子,果然騙過了所有人。如此也好,世人皆知她心悅自己,哪怕是假的,天長日久也是真。

  他眸色漸深,如萬籟歸於黑夜。

  子時三刻,酒香漸散。

  溫御起身告辭,葉庚趕緊相送。

  偏房燭影重重,隱約還可聽見女子低低的說話聲。零零碎碎聽不真切,不時還夾雜著哈欠連連。

  葉庚吹了涼風,酒氣散了一些,聽出那哈欠正是出自娉娘,當下有些赧然。他見溫御目不斜視,耳不旁聽,暗自慶幸郡王同娉娘不熟,應是聽不出那哈欠是何人出聲。

  他將身份尊貴的未來姑爺送出門,待到公主府的馬車遠去,他依舊處在能與對方酒話朝政的興奮激動之中,望著自家不大的一方宅院,無端生出幾分豪情與志氣。

  正所謂老夫白髮亦有志,敢與諸才話古今。因著前些日子備覺心灰意冷的仕途之心,此時竟躊躇滿志不減金榜提名時。

  翌日上值,柳大人又主動與他閒聊。

  柳大人好酒,說起璋王進京一事,自然會提到寅州貢酒琴山金竹。柳家門第不低,但卻不是頂極世家,自然是夠不上御賜此酒的資格。

  “也不知那酒,比之玉竹春如何?”

  玉竹春亦是好酒,但非貢品。

  葉庚儘量神色如常,聲音也是。“那酒較之玉竹春更為清冽,竹香也更濃郁一些。”

  柳大人先是沉浸在自己的神往中,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不無震驚地問道:“葉大人如何知道那酒的滋味?”

  “昨日承天來看下官,提了一罈子過來,眼下還余了半壇。柳大人若是不嫌棄,下官勻一些給你。”

  “承天?”柳大人愣了一下,倏地睜大雙眼。

  葉大人說的承天,是溫郡王!

  這個葉大人,當真是不可同日而語了。

  ……

  璋王入京之後,先是進宮面聖,然後是祭祀皇陵。闔京上下對這位深得帝心的王爺的關注甚多,大到王爺祭陵之時哭至暈厥,小到王府新栽了一棵雲松。樁樁件件,無一不是津津樂道口沫橫飛。

  日子一日又一日,葉娉和溫御的婚期步步逼近。

  自打那日送酒過後,兩人再未見過。葉娉便是足不出戶,也聽說了不少他的事情。比如陪同璋王祭陵,比說被璋王請去觀賞雲松。

  婚期緊迫,她要做的事太多。

  先是去近郊的莊子上巡查一番,挑選了一個得用的丫頭和一個陪嫁婆子。那丫頭是她一眼看中,雖黑瘦但力氣不小,取名三福。婆子姓曾,人稱曾娘子。曾娘子的男人是莊子上的小管事,瞧著有幾分鎮得住場子的手段。

  安排好這些,她再去看京中的兩處宅子和三間鋪子。兩處宅子都是四進,皆在鬧中取靜的好位置。三間鋪子地段都極好,且都是布行,其中一間正是她藏身過的那一間。

  從她第一次去巡查莊子時,她就發現有人跟著自己。那兩人被她發現行蹤之後說是受溫御之命,還說主子交待過若是行跡暴露也無妨,差事不能丟。

  她很滿意溫御此舉,備覺受用。

  離大婚還有五日時,慶陽郡主的帖子就送至葉家。

  葉娉反覆看著帖子,神色不明。

  這位慶陽郡主,為人頗有些一言難盡。書中提到溫如沁與沈翎成親之後,她居然趁著夫妻二人去國公府拜訪時有意無意地接近沈翎。

  這樣的人,不宜結交。

  她婉謝過後,解釋說是自己近日忙著備嫁,一應宴請皆不會參加。還請送帖子之人代為轉告,希望慶陽郡主體諒。

  慶陽郡主如何揣測,旁人並不知道。

  世人只知道葉娉拒了王府的帖子,是以有人說她托大,諷刺她小人得志便猖狂。也有說她上不了台面的,難登大雅之堂。

  溫老夫人聽聞此事後,更是將她貶得一無是處,痛心自己的二孫子將要娶這麼一位出身低又小家氣的妻子。

  對於這些是非傳言,葉娉充耳不聞。

  慶陽郡主舉辦的宴會過後第二天,便傳出其與溫廷之定親的消息。聽說溫老夫人對這門親事極其滿意,逢人就夸慶陽郡主知禮又大方。

  葉娉對此嗤之以鼻。

  是騾子是馬,日後便知。

  ……

  婚期如約而至。

  天不亮,葉家上下已起。

  點嫁妝,備儀禮。

  葉氏兩眼腫如杏核,一看便知應是哭了一夜。葉母神色尚可,端坐一旁觀看大孫女裝扮。一品誥命規制的喜服,繡著圓形雲鶴圖。鳳冠熠熠,其上二龍戲珠,左右各插一支五尾步搖,金珠流蘇步步生花。

  鏡中佳人明麗艷絕,殊色驚鴻一笑傾城。

  葉母頻頻讚嘆,一是驚嘆大孫女的美艷,二是驚訝大孫女不知何時生出來的貴氣,再是感慨此女出自葉家,心中難免驕傲。

  他日再回青州,必是要去葉家祖墳瞧瞧,是否真的冒了青煙。

  妝畢,葉娉起身。

  整理一番後抬頜而立,越顯高貴。

  請來做全福夫人的常夫人目露驚艷,不吝誇讚,“郡王妃這般容貌,實屬難得。”

  她這等身份,自是見過不少絕色女子。上至宮妃,下至世家寵妾。美艷者如韭菜常出常新,有的初時驚艷,過後爾爾。有的盛寵不衰,獨冠群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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