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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皇上,則未曾鬆開相扶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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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和太后於太和殿設儀架,等候帝後的拜見。
太皇太后看著楚正則扶著薛玉潤向她走來,目光中滿是慈愛。從前趴在她膝頭數星星的小姑娘,一轉眼,也出落成了如此標緻的模樣。而從前那個在她面前,總板著臉,一絲不苟的小郎君,眼底也終於有了幾分鮮活的意氣。
她看著他們長大,心底竟既有嫁女的不舍,又有娶婦的歡欣,最終,皆化作染上眼角眉梢的喜意。
“跪!”
在《儀平之章》的禮樂聲中,楚正則和薛玉潤,攜手跪在拜褥上,面向太皇太后三跪九拜。
太皇太后並沒有說什麼告誡的話,只和藹可親地道:“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且不說對新婦要說些許誡語,就說這“白頭偕老”,本也不該說。論理,皇上萬歲,皇后千歲,皇上總是要比皇后長壽。許太后坐在太皇太后的下首,聽到時不由得微微一怔。
可眼前的楚正則,眸中一亮。
素來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帝王,此時,故意放縱自己流露出格外的喜意。
許太后看得真真切切,心底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這樣的情深,她當初怎麼會瞎了眼,覺得能提前給楚正則安排四妃九嬪?
待薛玉潤和楚正則向她三跪九拜,許太后也將先前打好的腹稿拋得一乾二淨,溫和地道:“琴瑟和諧,早開枝葉。”
楚正則和薛玉潤齊聲跪謝。
“興!”
隨著禮官的唱喝,楚正則扶著薛玉潤一起站起身來。
“禮成。恭請皇后入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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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玉潤仍蓋著紅蓋頭,既瞧不見眼前的人,也看不到周遭的環境。可楚正則一直牽著她的手,他的力道不緊不松,她的心裡,便無比的安定。
直到禮官奏罷那一聲“入洞房”,握著她手的人,忽而一滯,連手上的力道也緊了些。
不知為何,薛玉潤的心也跳得更快了些,要不是此時殿中依然在奏樂,她都要怕上首的太皇太后和許太后,會聽見她壓抑不住的心跳。
楚正則輕輕地捏了一下她的手,然後才鬆開,由宮令女官攙扶著她。
薛玉潤入洞房的這段時間,楚正則要先恭送太皇太后和太后的鳳駕回宮,所以他們不會馬上在長秋宮相見。
薛玉潤搭著宮令女官的手,一時說不好自己究竟是遺憾,還是悄悄地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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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輦停在長秋宮階前,在“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的恭迎聲中,薛玉潤走下鳳輦,跨過長秋宮門檻上壓著兩個蘋果的馬鞍,然後,走進千秋宮的東暖閣內,坐在了龍鳳喜床上。
直到此時,薛玉潤才開始察覺出別的情緒來。
比如,餓。
薛玉潤端坐在龍鳳喜床上,頭上的九龍十二鳳冠沉甸甸地壓著她的脖頸。好在禮儀規矩都是從小就開始練的,這大婚的流程她閉著眼睛都能走,倒是沒覺得太難捱。
只是實在有點兒餓,坐在龍鳳喜床上別無他事,薛玉潤回想起銅火盆中燃燒升起的檀木香與桃木香,都忍不住聯想到普濟寺的素肉齋和曹記蜜餞鋪子的雕花梅球兒。
薛玉潤的心裡不由得升騰起了幾分遺憾——從此時,到等楚正則來,她都不能吃東西。
唉,他們真該改改規矩,要是能在方才的蘋果上啃一口就好了,要不然,就吃點兒吉祥菜——吃進腹中的“吉祥平安”,那才是真正的吉祥平安嘛。
正這麼想著,瓏纏就端了個大紅描金百子千孫如意盤來,盤中,擺放著六個精緻小巧的糕點。
“這是百年好合的百合酥、這是萬事如意的如意卷、這是早生貴子的棗泥花生糕、這是春齡永駐的咬春餅……”瓏纏當著宮令女官和一眾宮女的面,面不改色地指著每一個糕點說出一番吉祥話。
最後,瓏纏總結道:“陛下吩咐,讓您先用一些,討個好彩頭。”
一向嚴肅的宮令女官,此時竟然附和道:“陛下所言甚是。”只是聲音還是很嚴肅。
薛玉潤低眉,莞爾一笑。
她哪有什麼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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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玉潤略用了幾塊糕點,只覺時間過得格外的慢。
大婚之儀,女官只教到如何走進千秋宮,至於在千秋宮內洞房時會發生什麼,卻是半點兒沒提。
會發生什麼呢?
她輕輕地咬了一下嘴唇,絕不承認自己臉上泛起的熱意。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在萬歲喧天聲中,暖閣的門被推開。
薛玉潤下意識地挺直了腰背。
一個高大的身影,不多時,便站在了她的面前。
司儀恭聲引導,道:“請陛下執秤。”
鍍金的銅秤,在紅蓋頭下,略略顯現出一角真容。
“挑蓋頭,落頭紅,玉鳳配金龍。”
“左挑稱心如意——”銅秤輕輕地挑起了一角。
薛玉潤再一次看到了楚正則修長的手指。
“右挑子嗣昌榮——”蓋頭被挑得更開,她幾乎能看到他緊握銅秤的手,窺見他迫不及待的心。
薛玉潤呼吸微滯,爾後,便如擂鼓一般“撲通撲通”地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