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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其是今天諸事順遂的薛玉潤。

  她坐在拔步床上,悄悄撩開床幔,借著月色與燈火,看手上的一疊一疊碧雲春樹箋。

  這是楚正則今日在相思樹下想拿出來給她的信箋,這一日忙忙碌碌,直到看完大哥教訓二哥和三哥,薛玉潤才徹底鬆快下來。

  這一次的碧雲春樹箋上,不像以前畫著她的小像,而是畫了一對葫蘆。

  先合,後分,再合。

  其下配著解釋之語:“……男俯女仰,天覆地載……於是陰陽合諧,乾坤有序。”

  薛玉潤紅著臉看,瓏纏忽地推門而入。

  薛玉潤嚇了一跳,“啪”地放下床幔,翻身就滾回了床上,側躺著,屏氣凝神,將信箋一把塞進雲絲錦被下。

  好在瓏纏大概以為她睡著了,只是躡手躡腳地吹滅了燈火,又悄然掩上了門。

  薛玉潤大鬆了一口氣,將信箋從雲絲錦被中抽出來,小心地折好。

  濃濃的夜色,讓她沒法再看這羞人的信箋,卻也遮掩了她紅彤彤的臉。

  薛玉潤抿著唇,輕輕地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將信箋壓在床頭箱籠的最底層。

  輕輕地合上箱籠,薛玉潤才大鬆了一口氣。

  她正面躺著,望著自己繡著葫蘆雙福紋的床帳——她從來沒覺得自己床帳上的葫蘆這麼惹眼過。

  兩瓣葫蘆在她眼前慢悠悠地分開又合攏。

  薛玉潤對這解釋一知半解,可一想到,楚正則本來是想用它們來向她解釋“鴛鴦繡被翻紅浪”……

  薛玉潤“唰”地扯著錦被,遮住了自己的臉。

  她後悔了。

  就算今夜楚正則按時就寢,她也不想入夢去尋他。

  然而。

  翌日一早,薛玉潤兩眼無神地把自己埋在雲絲錦被中。

  ——為什麼她只睡了那麼短短的時候,還是會夢到楚正則啊!

  第64章

  從前薛玉潤做夢, 夢裡的楚正則不是要搶走她的零嘴,就是追著要咬她。要不然,就是嘲笑她被兩個福娃娃燈籠嚇住。

  總之沒什麼好事兒。

  可昨晚……

  薛玉潤嗚咽一聲, 把已經蓋住了她的臉的雲絲錦被, 又往上拽了拽。

  她蜷縮在被子裡,不用看見滿床帳的葫蘆紋路, 可心跳的聲音不會停止, 反而愈發顯得喧鬧。

  一聲一聲地提醒著她, 昨夜的夢是何等的旖旎。

  夢裡,她與楚正則在湖上遊船。只是,他們沒有坐在畫舫上, 而是坐在半邊葫蘆里。

  星羅棋布,璀璨成河。葫蘆舟在青嫩的蘆葦盪中, 隨波起伏。她倚在葫蘆舟中, 迷迷濛蒙地看著眼前俯身的楚正則, 不知在天在水。

  她大概也無神分辨。

  畢竟, 夢裡楚正則落下的一吻, 仿佛像相思樹下的一吻那樣真實。

  熱烈而急切。

  她攥著他的衣襟,緊貼著他精悍而滾燙的身軀, 聽他在耳畔低喘:“……男俯女仰,天覆地載……”

  ——我完了。

  薛玉潤閉著眼, 把自己的雲絲錦被一股腦地往上拽。

  “姑娘……姑娘?”瓏纏困惑的聲音似有若無地傳來:“這被子是小了嗎?您的腳怎麼露出來了?”

  薛玉潤的拔步床大到足足可以睡三個她,被子跟床一般大, 按理,不可能小。

  薛玉潤在被子裡清咳了一聲, 腳悄悄地往回縮了縮, 把被子往下踢了點, 蓋住了自己的腳。

  可她好不想掀開被子。

  瓏纏等了等,見薛玉潤沒有露頭的意思,不由憂心忡忡地道:“姑娘,您可是哪兒不舒服?”

  薛玉潤悶在被子裡,回道:“沒有不舒服。”

  她頓了頓,把錦被往下拉了點,露出自己的一雙眼睛,期盼地問道:“今早沒有什麼事兒吧?”

  “今早太后命人給您送了兩箱錦緞綢布,讓您挑來做聖壽節的吉服。還說,司樂司已安排妥當,您今兒就可以接手梨園。”瓏纏高興地答道:“姑娘,您哪怕不當福女,太后對您也如此重視……”

  然而,薛玉潤的臉上沒有浮現出喜悅,反而喃喃道:“我今日豈不是還要入宮謝恩?”

  瓏纏一愣,點頭道:“是。不過,若是您不舒服,婢子這就去請大夫來,再入宮請罪。您晚兩天入宮謝恩,想必也不妨事。”

  薛玉潤盯著床帳上的葫蘆紋,生無可戀地擺了擺手。

  許太后向她釋放了這麼大的好意,她要是不入宮謝恩,萬一許太后讓晏太醫來給她把脈,結果晏太醫把出個“身體康健、心浮氣躁”……那她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可她入宮,怎麼可能不見楚正則?

  薛玉潤橫臂擋著自己的眼睛,嗚咽道:“瓏纏,你先把床帳換了。除了葫蘆紋,旁的什麼都好。”

  她再也不想看到葫蘆了。

  瓏纏二丈摸不著頭腦地應了一聲,一面吩咐使女換床帳,一面伺候薛玉潤梳洗。

  薛玉潤也不好再貪睡,只好臉紅撲撲地起床,裝作若無其事地坐到梳妝檯前,漱口淨面。

  不多時,芝麻和西瓜一前一後地向她奔來,在她的小腿上蹭著來回打轉。薛玉潤挨個揉了揉狗頭,替它們撓了撓後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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