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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薛玉潤高估了自己的從容。她剛走進御書房,一瞧見來迎她的楚正則,就下意識地想要把酒壺往身後藏。

  還好她及時意識到她拎的是桑落酒而非鶴觴酒,克制了自己的動作。薛玉潤輕咳一聲,將桑落酒放到楚正則的面前:“皇帝哥哥~”

  楚正則見到她來,並不是很詫異,倒是聽到這一聲“皇帝哥哥”,讓他意味深長地挑眉:“皇帝哥哥?湯圓兒,你來,難道有事相求?”

  薛玉潤嚴肅地道:“瞎說,我只是為二姐姐高興,所以才想來見你。”她頓了頓,道:“陛下。”

  好險,她怎麼總是會在楚正則面前露餡。

  好在楚正則並沒有揪著這個稱呼追問,而是輕聲笑道:“為二姐姐高興,你該去見二姐姐,為何想來見朕?”

  薛玉潤臉色微紅。

  她在這一瞬,陡然回想起從曹記蜜餞鋪子出來時,迫不及待想見楚正則的心情。

  但現在,人就在眼前了,她才不要急呢。

  誰讓楚正則就知道揶揄她!

  薛玉潤很確定,楚正則一定已經收到了粗略的稟告。畢竟,她一早就讓溫柑把婦人交到了楚正則的人手中。

  薛玉潤義正辭嚴地道:“因為我聰明呀,我打小就知道不要打擾哥哥嫂嫂,現在自然也知道二姐姐有駙馬陪著,不能打擾。”

  她說罷,委屈巴巴地道:“難道,陛下是不想我來麼?”

  就是這委屈,配上她狡黠的眼神,沒有絲毫的說服力。

  楚正則一嘆:“怎麼會?朕只是以為,你是來尋落下的東西。”

  “誒?”薛玉潤一愣,她還真不記得自己落下了什麼東西:“我落了什麼呀?”

  她困惑地看向楚正則,不期然望進一雙含笑的眼睛。

  這一瞬,薛玉潤福至心靈,瞬間明白楚正則的言外之意。

  她臉色漲紅,將手藏在身後,嗔道:“你瞎說,才沒有!”

  薛峻茂出生的那一日,楚正則在她的掌心,一筆一划,寫下了“相思”。

  楚正則低低地笑道:“朕還什麼都沒說呢。”

  “你不用說了,我都知道。”薛玉潤拎著酒壺,蹬蹬地坐到楚正則常用膳的桌子前。

  楚正則不緊不慢地跟著她,坐在她對面:“是嗎?”

  “嗯。”頂著臉上的薄紅,薛玉潤點了點頭,道:“陛下是想說,我落下了‘芙蓉肉’吧。”

  楚正則:“……”

  他揉上了自己的晴明穴。

  薛玉潤托著腮,手指若有所思地敲了敲自己的下巴,道:“陛下不說,我差點就忘了。芙蓉肉這道御茶膳房特製的新肉膳,我還沒吃到呢。”

  薛玉潤和楚正則對視了一眼。

  他們都非常清楚,薛玉潤很明白楚正則真正想說的是什麼。但與此同時,楚正則也從薛玉潤得意的小眼神里,瞧出了明晃晃的一句話——

  哼,才不要輸給你。

  楚正則又好氣又好笑,但聽到薛玉潤肚子輕輕的一聲咕噥,萬般情緒都化作一聲:“傳膳。”

  他說罷,微微蹙眉,看著薛玉潤道:“下次,記得按時用膳。”

  “喔。”薛玉潤不好意思地捂著自己的肚子,乖乖地應聲:“早上事發突然,我就給忘了。”

  唉,她從前還千叮嚀萬囑咐,讓楚正則按時用膳。今天自己卻沒有以身作則,總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不要擔心。天塌下來,有朕替你頂著。”楚正則聽到“事發突然”這幾個字,回到桌案前,拿起一封密奏,交給薛玉潤:“這是繡衣衛粗略審問的結果。”

  薛玉潤連忙翻開,看完之後,擰眉驚道:“那婦人已有身孕!?”

  “孫家此次,被人算計得厲害。”楚正則點了點頭:“這婦人稱,自己是被孫大夫人的故舊安排入府的。至於這位所謂的‘故舊’,繡衣衛正在查。”

  “我原先還只以為,他們打量著,若是事成,二姐姐咽不下這口氣,就能讓孫家失去駙馬之位和吏部員外郎之位。”薛玉潤一聽,就明白了過來:“現在才知道,他們連二姐姐可能忍著把孩子養大都想到了。”

  楚正則冷眸頷首:“等孩子長大,身世就是把柄,又是一枚好棋子。哪怕這孩子長不大,但此事之後,孫家必然會信宜子之說。有一就有二,往後他們再做手腳,也更加容易。”

  薛玉潤倒吸了一口冷氣:“草灰蛇線,伏筆千里。當真是好算計。”

  這樣齷齪的算計,簡單卻非常奏效。如果孫翩沒有一察覺到不對就跳窗跳湖,哪怕二公主只是撞見衣裳拉扯,還沒能真正成事,都會在她的心上刻下不可磨滅的痕跡。

  生疑則生怨,生怨則生恨。

  薛玉潤慶幸地鬆口氣,道:“還好,還好。”

  還好二姐姐一片真心未錯付。

  幕後之人,算計了一切,卻未能算到孫翩心若磐石,未能算到孫妍違命報信。

  儘管這陰謀令人膽寒,但薛玉潤從不沉湎於後怕,而是高高興興地敲開桑落酒的封泥,道:“所以,陛下,我覺得當浮一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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