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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這番動作沒有逃過楚正則的眼睛,楚正則略一思索,便明白她慌亂從何而來。

  登高宴上,白茅包裹的死麕,就是一隻小獐子。

  楚正則眸中含笑:“那登高宴的……”

  薛玉潤正襟危坐,嚴肅地截話,道:“陛下是問,登高宴的畫像嗎?”

  他又沒答應她所有的條件,她才不要這麼輕易地被他收買呢。

  楚正則眸中的笑意分崩離析,他面無表情地抿了一口茶:“畫?”

  薛玉潤眨了眨眼:“那可是我的畫像呢,陛下,你總不會把它燒了或者毀了吧?”

  楚正則沒有說話。

  “那我會很難過的。”薛玉潤雙手合十,委屈巴巴地再接再厲道:“讓我看一眼吧。”

  楚正則斷然道:“不行。”

  “那就是沒燒也沒毀。”薛玉潤笑眯眯地下了結論。

  楚正則揉了揉自己的當陽穴。

  總覺得看到她來就不疼的頭,好像又開始疼了呢。

  但薛玉潤一瞧他揉當陽穴,就輕輕地“啊”了一聲,站起身來。

  楚正則下意識地攥住她的手腕:“這就走?”

  薛玉潤“嗯啊”一聲:“不走怎麼辦呢?陛下又不肯讓我看畫,還不肯答應我那些再合理不過的條件。”

  “合理”二字,是重中之重。

  想到她在登高宴的林中所提的那一串“合理條件”,楚正則嗤笑一聲:“德忠,去取《說文解字》。”

  但他從薛玉潤慢條斯理的動作中,明了她並沒有真的想走的意思,便鬆開了手。

  薛玉潤反手就小臂一擋,遮住了他的眼睛:“你都頭疼了,不許看書。”

  楚正則一向不怎麼與人親近,如果換做旁人,這突如其來的一擋,只會讓楚正則一掌打出去。可此時,他鼻尖嗅到她身上熟悉的淡香,只覺得心底舒緩又安心。疲憊無隱無蹤,他低聲應道:“好。”

  德忠站得遠遠的,索性跟瓏纏比了個手勢,雙雙悄然推門而出。

  薛玉潤沒有察覺,移開手臂,便揉上他的當陽穴,嘟囔道:“又不喝醒酒湯,又不肯休息,不是三歲小孩是什麼?”

  楚正則這一時,無比的順和,薛玉潤說什麼,他都只會低聲回一個字:“嗯。”

  “老叟宴的時候,我悄悄地在外面看了眼,皇帝哥哥,他們都在誇你呢。”薛玉潤嘟囔完,覺得手下的人難得這麼乖,忍不住笑道:“皇帝哥哥最厲害了。”

  她的語調歡欣雀躍,是與榮有焉的喜悅和驕傲。

  楚正則的心底忽地一悸,他自己甚至都未曾深思,便忽地伸手握住了薛玉潤兩隻手的手腕,然後倏地站了起來,垂眸看她。

  薛玉潤沒料到他倏地站起身來,驚得“誒?”了一聲,還氣鼓鼓地道:“你下次起身要跟我說,不然我會不小心劃到你的!”

  楚正則深深地看著她。

  便是氣惱時,她也無一處不可愛。

  然而,“老叟宴”三個字,卻深深地壓抑了他的悸動。只要一想到有人可能對她不利,他心底壓抑的戾氣便如山呼海嘯一般,欲衝破牢籠。

  楚正則半晌沒說話,惹得薛玉潤困惑地抬頭看他。楚正則低眉望著她的眸色太過幽深,薛玉潤從其中窺見了罕見的戾氣。

  薛玉潤鼓起的腮幫子消了下去,她反手握住了楚正則的手。

  楚正則微愣,便見她緊握了握,然後鬆開手,從懷中拿出一個荷包來:“皇帝哥哥,不管出了什麼事,今天都不要生氣。”

  “今天是你的生辰呢。”薛玉潤笑盈盈地露出兩個小梨渦,托著他的手,將荷包放到了掌心:“喏,我向來說到做到。”

  名貴的錦緞上,正繡著兩個一紅一綠,“天生一對”的福娃娃。他們咧著嘴笑,緊密地依偎在一起。荷包的緞面不大,看得出她繡得有些艱難。可饒是如此,她也沒想過一前一後地將這兩個福娃娃分開。

  “你還真的繡出來了。”楚正則握著荷包,啞然失笑。

  不知怎的,他先前突然騰升的戾氣蕩然無存,只餘下好氣又好笑,再加上一點兒,難以宣之於口的心滿意足。

  “不好看嗎?”薛玉潤眨著眼睛,問得分外的真誠,甚至還一指待在楚正則房中角落裡的男福娃娃燈籠:“不好看的話,陛下也不會留著這福娃娃燈籠不丟了,對不對?”

  男福娃娃大綠色的肚兜,還怪惹眼的。

  得虧他這乾坤殿,沒有外人會來。

  她當然知道,方才楚正則不可能是在生她的氣。但此時她並不會追問楚正則原因,今天是他的十六歲生辰呢,她的皇帝哥哥,就該輕輕鬆鬆地過生辰。

  “這繡技,和這兩個福娃娃,相得益彰。”楚正則慢條斯理地道。

  這七拐八繞的,不就是在說她繡技差嗎?但薛玉潤半點兒不在意,她狡黠地笑問:“那我的皇帝哥哥,戴不戴?”

  楚正則低笑一聲,道:“好啊。”

  他說著,竟當真欲換上這個丑得相得益彰的荷包。

  薛玉潤驚得連忙去阻止他:“你得系在裡衣呀!你系在外頭,萬一姑祖母和太后問起來怎麼辦?這也太丟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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