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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玉潤像一頭機敏的小鹿一樣站了起來,搶先道:“多謝陛下讓德忠公公替我收拾好節禮。”
德忠見楚正則沒有別的吩咐,笑著應聲道:“喏。”
等德忠命人將裝著乞巧節禮物的匣子搬來,薛玉潤站在門框邊上,巧笑嫣嫣地道:“皇帝哥哥,看了夤夜私會也沒什麼的,夤夜私會沒寫什麼要特意刪掉的話,不用不好意思。又不是什麼‘舒而脫脫兮’的《野有死麕》,對不對?”
楚正則:“……”
是她的哪個王八蛋哥哥給她曲解了《野有死麕》的意思??
楚正則冷著臉,闊步朝薛玉潤走去。
薛玉潤朝他做了個鬼臉,腳步輕盈地溜走了。
楚正則注視著她的背影,也沒有再追上去,反倒輕輕地舒了一口氣。
看了,是沒什麼。
可若是書中之景變成了夢,夢中之景又比書里的夤夜私會更進一步——
停喝安神湯的那一夜,他枕著雷雨聲入眠。
後來,薛玉潤催著問他夢見了什麼。
他沒誆薛玉潤,夢裡的她,是咬了他一口。
只是,她亦雪膚露緋,婉轉嬌羞地喚著夫君。
楚正則閉了閉眼。
神女入夢,郎心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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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夢的神女離去時,背影姣美綽約。
只是,不多時,神女的纖纖素手就悄無聲息地伸到了背後,比了一個“三”,歡快地搖了搖。
身為神女自幼一起長大的竹馬,楚正則瞬時就看懂了她的意思——陛下,你連七歲都沒了,三歲不能更多。
楚正則:“…………”
他這是造了什麼孽,要站在這兒目送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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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皇上“氣”了個夠嗆的薛玉潤拐了個彎,卻對一直恭送她的德誠莞爾一笑:“好了,現在你們不必提心弔膽了,回去安心伺候便是。”
德誠一愣,這才明白薛玉潤去而復返的真正原因——她原來一直在擔心皇上會心緒不佳。
德誠恭恭敬敬地候著薛玉潤離開,然後趕緊回鏡香齋伺候。
鏡香齋里,皇上面無表情,瞧不出喜怒哀樂。
只是,在他悄然進門之時,皇上掀起眼帘掃了他一眼。
德誠心下一個激靈,鬼使神差地替薛玉潤解釋道:“先前薛姑娘在鏡香齋門口跟奴才說話,很是關係陛下用了多少早膳。奴才方才恭送薛姑娘回北殿時,薛姑娘還幾番叮囑奴才好生伺候陛下。奴才愚鈍,這才知道薛姑娘不是為著乞巧節的禮物,而是掛心陛下,所以去而復返。”
德誠說完,就恨不得甩自己兩耳刮子。
皇上素不喜人聒噪,可他這話說得囉里八嗦,簡直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東西。
果然,皇上漫不經心地道:“確實愚鈍。”
德誠聽罷,一時緊張至極,大氣也不敢出。
“陛下,不如讓小誠子給您伺候筆墨,也開開慧根?”德忠笑問。
能給皇上伺候筆墨,是莫大的殊榮,德誠萬不敢想。
然而,皇上淡聲道:“可。”
德誠畢恭畢敬地上前,恍然大悟。
明白了。
這話雖然囉嗦,可皇上愛聽。
*
而此時,讓德誠得以近仰天顏的薛玉潤,心情愉悅地帶著她的乞巧節禮物回到了北殿。
芝麻和西瓜繞著她的腿向她撒嬌,薛玉潤一邊揉著狗頭,一邊吩咐:“瓏纏,拿一瓶我練字時抹在手腕上活血的香露。陛下今日手腕估計也遭了罪,一會兒送去鏡香齋。”
她說罷,淨過手,輕輕地撥開了雕紅漆牡丹花開的匣子的鎖扣。
匣子裡,整整齊齊地放著竹里館的珍本《相思骨》。
薛玉潤如獲至寶地把《相思骨》拿出來,正要打開第二冊 ,去找檀郞化鬼之後的畫,眼角餘光忽地瞥見匣子底下的爍爍金光。
薛玉潤微愣,抬眼去看——匣子裡還整齊地疊著一件衣裳。
它是用金線所織。
薛玉潤錯愕地將它從匣子中拿出來。
她以為,楚正則只給她準備了《相思骨》。
柔軟的衣裳垂落,金絲纏繞在蠶絲之中,幾乎看不見蠶絲的蹤影。龍與鳳交頸而舞,傾瀉出絢麗的金芒。而衣擺與袖口,綴著米粒大小、均勻的彩珠,串成五彩祥雲的紋路。
“這是……繁珠金縷衣?”瓏纏連連驚嘆。
“不是。”薛玉潤將衣裳放在手心,輕輕地拂過其上的龍鳳呈祥。她的手遮蔽了陽光,但五彩祥雲紋路上的白色珍珠竟在暗影下熠熠生輝——薛玉潤這才發現,這不是珍珠,而是細細打磨的夜明珠。
薛玉潤怔忡著,喃喃道:“不是陛下私庫里的那一件,那件繡的是百鳥朝鳳。這件,是新的。”
“如果姑娘在摘星樓穿上這件金縷衣,一定很好看。”瓏纏感慨萬千:“配上焰火,萬千星辰,肯定也不如姑娘耀眼。”
“嗯,摘星。”“摘最亮的那一顆。”
楚正則慵懶的聲音仿佛同時在耳邊響起,薛玉潤就像被針扎一樣,飛快地把這件繁珠金縷衣放回了匣子裡,“碰”地一聲關上匣子,然後彎腰一把抄起了趴得好好的芝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