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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吃!

  心煩意亂的薛玉潤,心裡倏地敞亮起來。

  她積極地舀了第二勺。

  楚正則不重口腹之慾,他看到她伸第二次銀勺時,便放下杯盞,一嘆又一笑:“喜歡?”

  薛玉潤點了一下頭,眉開眼笑地道:“嗯!”

  不管發生了什麼事,珍饈佳肴不可辜負呀!

  楚正則微微一笑,對德忠頷首道:“賞。”

  “喏。”德忠領命,下去給掌柜的、堂倌和後廚分賞。

  “讓我聽聽這個雲音班的《拜月》,說不準他們也能領賞謝恩。”因為楚正則泰然自若,薛玉潤雜亂的心也靜了下來,她托著腮,饒有興致地看向底下的戲台。

  “恨人間、會少離多,萬古千秋今夕……”素白袍方巾的小生剛踱步而出。

  他的步調和著音律,唱腔圓潤,頓挫疾徐得當。他不僅基本功絕佳,亦不像有些戲子,雖是唱功極佳,可不與角色通情。雲音班的這個小生,聲調柔曼哀婉,一個“恨”字,實在淒楚動人,讓薛玉潤心下一揪,立刻被吸引了過去。

  “瓏纏,一會兒你去給這個戲班子打賞,請他們得空上薛府一趟。”一幕畢,薛玉潤意猶未盡地將注意力重新挪回餐桌,立刻吩咐道。

  楚正則飲酒的手一頓,他放下杯盞,問道:“這麼喜歡?”

  “這個小生,是真的很不錯。”薛玉潤用力地點了點頭,側身讓宮女問過小生的名字,繼續道:“雲枝?名字也很好聽。你聽他的唱腔,在都城是一絕。更不用說,他唱得出喜怒哀樂,不是一塊光會唱詞的木頭。”

  “而且,他長得也很好。他雖然比尋常小生更細瘦,瞧上去是白面風流的浪蕩子。可他的舉手投足一點兒也不浪蕩,反倒透著瀟灑的風骨。”薛玉潤感慨萬千地又看了眼戲台。

  她托腮,目光在雲枝和花旦身上流連,讚許地道:“我覺得,這樣的書生,才配得上姣美的花旦嘛。”

  楚正則眉心一蹙,掃了眼底下的戲台。雲枝和花旦重新攜手上場,正要開演第二幕。

  楚正則的視線在雲枝的臉上逡巡了片刻,冷淡地回眸,看著薛玉潤道:“我們的時間不多,如果你要繼續聽下去,就逛不成銀漢橋的燈會。”

  他們畢竟不能夜不歸宿,還得回靜寄行宮。夜裡路不好走,便是一路燈火開道,那也比白日要走得慢。

  “誒?”薛玉潤瞪大了眼睛,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我以為你算好了時辰的。”

  “這是我們一時興起,我怎麼算得好時辰?”楚正則垂眸,慢飲了一口青梅酒。

  薛玉潤咬著唇,苦惱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髮髻。

  底下的小生在驚喜婉轉地喚著:“姑娘,小生這廂有禮——”

  顯然是快要到月下相逢、最精彩的那一幕了。

  “要不……”薛玉潤豎著耳朵,眼睛看看戲台,又看看楚正則,遲疑地開口。

  楚正則一聽就知道她要選聽戲,他放下了酒杯,也沒有看她,視線垂落在酒杯上,語調疏闊而有幾分落寞:“湯圓兒,我難得出宮。”

  他這是從哪兒學來的?

  這也太壞了。

  薛玉潤嗚咽一聲,流連忘返地看著戲台,想了想,遲疑地道:“那……”

  楚正則磨了磨牙,道:“你別想跟我兵分兩路。”

  “我一句話還沒說完呢!”薛玉潤氣道。

  “你方才難道不是想說,‘那不如你去逛銀漢橋,我留在這兒聽戲’?”楚正則嗤笑著,神色篤定地看著她。

  “才沒有,你猜錯了。”薛玉潤捂著自己的耳朵,搖搖頭,道:“走走走,我們去銀漢橋逛燈會。”

  楚正則唇角微微一揚。

  但薛玉潤放下手,緊接著道:“不過,我要先把雲音班演《相思骨》的日子定下來。我想看《相思骨》的首演。”她不等楚正則作答,立刻道:“則哥哥,你可是跟掌柜的說好了的。”

  楚正則瞥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湯圓兒,我說的可是‘容我夫人思量一二。’”

  薛玉潤正襟危坐,毫不遲疑地道:“這兒呢。”

  楚正則:“……”

  楚正則差點兒被氣笑了。先前是誰聽到他叫她“夫人”,還暗地裡要來戳他的?為了這個戲班子,她倒是答得挺利索。

  可當少女眼巴巴地看過來,軟聲喚道:“則哥哥?”

  一聲嘆息從唇齒間溜走,楚正則違心地道:“嗯。”

  *

  長街上,人流如織。遠望去,人人手上提著燈,匯燈成海,將暗沉的遠山也照出青翠,披上繁星所聚的銀河。近則見檐角掛著富麗的燈,玉壺光轉,似懸明月於檐下,又比明月多幾分巧致。

  薛玉潤太喜歡這些各色的燈籠了,她在每一個小攤面前流連忘返,惹得楚正則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不過,楚正則還沒來得及說話,薛玉潤就反過來握住了他的手,先聲奪人地道:“放心吧,我素來乖巧,不會亂跑的。”

  她笑意妍妍,眸中盛著星海,小梨渦清甜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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