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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以桃哪裡還有空去聽盛元善的話,她慌亂地站起身來,快步地走到了許嵐的身邊,手足無措地跪坐在許嵐的身邊,盈著滿眼的淚,伸手要替她捂住胸前的血窟窿。

  盛元善瞧著兩人情深意重的樣子,更是露出了厭惡的神情,低聲罵了句晦氣,耳邊的號角聲一陣高過一陣,她也不願再與這江家五姑娘說些什麼了,快步地跑開了。

  ——值得自己豁出性命去保護的人,定然是非常重要的。

  恍然之間,晴柔的話又在江以桃的耳邊響起。

  陸朝是這樣,許嵐也是這樣,這事件折磨人的事兒怎麼總是一件接著一件往身上撞呢?

  遠遠的地方像是著了火,濃重的煙霧晃晃悠悠地往上飄,馬蹄聲與兵器相接的聲音也朦朧而模糊地響了起來,其中還夾雜著一聲一聲的哀嚎與怒吼。

  “阿言,阿言。”許嵐連聲叫著,復又吐出一口血來,伸出滿是血漬與髒污的手,顫抖著探入了胸口,從那兒掏出了一方藕粉色的帕子來,胡亂地就要往江以桃的手中塞。

  可許嵐那雙曾經清亮的眼睛已經開始漸漸地暗淡了下來,又是在恍然間盈滿了淚水,哪裡還能看得清江以桃的位置呢。

  最後還是江以桃自己伸出手去,接過了這方帕子。

  這帕子一入手,江以桃便明白,這是一方用頂好的材料製成的帕子,柔軟又細膩。

  江以桃認得,這是盛京城的姑娘們最喜歡的帕子,晴柔與晴佳曾江在江以桃的眼前說過這家鋪子,多少盛京城的姑娘派人守著開店的時間,就為了能買上這家店的一匹綢緞。

  這藕粉的帕子上,現如今染上了許嵐指尖的血跡,像是斑斑點點地落了一片冬日臘梅的花瓣兒。

  許嵐忽然間又咳出一口血來,眼神更加渙散,連說出口的話都像是用盡了畢生的氣力一般,變得斷斷續續:“阿言,你可還記著,早些時候……還在溪山的那時候,我曾送過你一方粗麻的帕子麼?”

  江以桃握住許嵐滿是鮮血的手,眼淚汪汪地點了點頭,盡力控制住自己的嗚咽,啞聲道:“我記著,記著,我都記載心中呢,一刻都不曾忘。”

  “我也記著,那帕子可粗糙呢。”許嵐慢慢地勾出一個十分勉強的笑意來,她胸口那處正汩汩地往外冒著鮮血,將她的衣衫都染成了血一般的鮮紅。

  “我便想著、想著有朝一日要送阿言一方好用的帕子,可我——”

  話音戛然而止。

  許嵐猛的伸出手,想要從江以桃的手中搶回那方帕子來,可那隻手終究連江以桃的影子都沒有挨到,只是無力地在眼前抓了抓,又頹然地掉了下去。

  許嵐眼中的淚再也乘不住了,泉涌似的往外冒,將她臉上的血污都衝出了兩條十分乾淨的痕跡來。

  “這帕子、這帕子是我從別的姑娘那兒搶來的……不乾淨、不乾淨。”許嵐嗚咽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她瞪著一雙大眼睛,死死地盯著清晨湛藍的蒼穹。

  好一會兒,她又說:“不乾淨的東西,哪裡能給小妹用。小妹……小妹……”

  江以桃胡亂地應著:“用的,用的,阿言要用的。”便說著,便有大滴大滴的眼淚落在許嵐的臉上,仿佛是又覺得在此刻的許嵐眼中,自己是那個早夭的小妹,便又換了個話頭,“小妹也要用的。”

  “阿言——”許嵐好像又在忽然間將江以桃與自己的小妹區分開了,“下輩子……下輩子我不做山匪了。”

  許嵐緩緩閉上了眼,如釋重負一般,“這輩子,終究是這個世道付了我。若是咱們下輩子還能再見的話,我……我還能與你再見麼,阿言?”

  江以桃伸出手去,按住了許嵐胸前的傷口,不斷地有溫熱的鮮血從江以桃的指縫之中漏出來,又滲進許嵐那件早已看不出顏色的衣衫裡邊去,最後淌了滿地。

  “還會再見的,阿嵐。”

  許嵐沒有再應江以桃的話了,她不會再應江以桃的話了。

  “阿嵐,阿嵐——”江以桃的眼前蔓延上了一片血色,她跪坐在原地,雙手還按在許嵐的胸口,忽然間她嚎啕大哭起來,像是一個懵懂未開智的孩童。

  那方藕粉的、沾了一片片血漬的帕子落在江以桃的腳邊。

  *

  宋知雲尋到江以桃的時候,她像是個失了魂魄的摩羅一般,不哭不笑地跪坐在地上。

  她的身邊是一具早已經沒有了生息的屍體。

  宋知雲皺了皺眉,不悅地回眸望了望盛元善,責罵道:“我可沒有讓你將人殺了,我只是讓你將這山匪控制起來罷。”

  盛元善笑眯眯地,完全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事兒,辯解道:“我本是要殺那江家五姑娘的,誰知道這山匪不知死活地把那江家五姑娘推開了,自己擋了刀麼。”

  宋知雲冷冰冰地盯著盛元善。

  盛元善一點兒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罪不可赦的事兒,懵懂無知的眨了眨眸子,倒是將孩童那股天真的樣子學了個十成十:“太子殿下與這江家五姑娘演了這麼久的戲,自然也是倦了罷?我想著幫太子殿下您——”

  盛元善的話說到了一半,便再也說不下去了,難以置信地看著刺入腹部的長劍,又順著冰冷的劍身往前望去,盯著執劍的宋知雲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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