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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臣們心下都想著, 小皇上很會說話嘛, 閣臣和太后,誰都不得罪, 誰都是為皇上好。

  蕭偃卻又徐徐道:“只是適才朕聽皇叔的摺子,如今海內寇賊肆虐,生靈塗炭,天上又降下瘟疫示警,此乃天子失德之兆,朕豈能不深自反省。若是依各位閣臣所言,從各地選送良家子入宮,大張旗鼓,則沿途滋擾百姓,驚動地方,資費甚大,只為朕一人後宮選秀,此舉勞民傷財,實乃昏君之行,朕不敢為。”

  眾人一下閉了口,看小皇帝毫不猶豫將昏君往自己身上扣,季同貞只好出列跪下道:“此為臣等思慮不到,臣請罪。”

  蕭偃溫聲道:“季相萬不可如此說,季相一片忠心為朕,朕自是知曉,只是朕尚且年少,親政之日尚未可期,猶且列位輔政大臣襄助,因此選秀一事,暫且擱置為宜。”

  他語聲雖溫和,但語義卻十分堅決,引的又是大公至正的道理,甚至乾脆把親政和選秀聯繫在了一起。季同貞無可反駁,總不可能說皇上這般想不對,皇上應當奢靡鋪張享樂昏庸,要說為天子體面著想,皇上那之前也說了大臣們太后們都對,好話歹話都被小皇帝一人說完了,竟無可辯駁,只好道:“皇上英明,臣遵旨。”

  蕭偃又道:“承恩侯府孫氏貴女,賢淑恭順,秀毓名門,六行悉備,可堪為後,皇太后慈諭,朕當仰承,但朕尚年少,其餘嬪妃人選,暫且不議。”

  孫太后眉毛卻並未松下,蕭偃道:“如今國庫空虛,物力艱難,國用浩繁,朕當躬行節儉,為天下先,大婚典禮,且著禮部行六禮,不可鋪張奢靡。”

  禮部尚書出來領諭:“臣遵旨!”

  承恩侯也出列謝恩,一時只看殿堂上皇上寥寥幾語,竟已將立後一事定了,但承恩侯卻面上並無喜色,珠簾後也沉寂無言。

  只有諸閣臣們的臉色們則更複雜許多,互相遞著眼色,上有太后,下有重臣,小皇帝仍然能夠說出這麼井井有條的話出來,若是太后教的這一篇話,難道安國公和靖海侯都已被承恩侯說動?但,難道孫太后真的願意皇帝大婚就親政?

  這手裡的權力,真的捨得就這麼放出去,還是說太后只要孫家能再出一個皇后延續榮光就滿足了?閣臣們願意嗎?還有在外的端王,又是什麼意見?這個節骨眼上故意避出去,是否另有安排?

  這朝廷,怕是又不安寧了呀。

  諸事議畢,散朝而去,內閣重臣,九卿勛貴們恭送了皇太后和皇帝離開,這才紛紛低聲交談著離開宮室。

  回到內殿,孫太后沉著臉,卻是坐在榻上,直接問蕭偃:“皇上今兒朝上這話,是誰教皇上說的?”

  蕭偃似乎怔了怔,但仍然道:“是兒子自己想的,母后要立表姐為後,季相不許,兒子想著母后千金貴體,如何去與下臣爭執,倒失了體面,來日起居註上記上一筆,對母后這些年撫育護佑的功勞倒減了幾分,因此這話只能兒子來說,閣臣們也無話可說,如今六宮只待表姐正位中宮,且無其他宮妃,母后不滿意嗎?”

  孫太后眸光極利,看著蕭偃神情,一瞬不瞬,又看了眼蕭偃身後站著垂手侍立著的何常安,眯了眯眼睛,終於勉強溫聲道:“自然是開心,只是今日想來是飲食不調,想是天氣原因,臟腑不安,腸胃不寧,因此身子不適,皇上今日知道在大臣跟前向著哀家,哀家心裡欣慰……你且下去歇息吧。叫何常安留下,哀家這裡有些養身的丸子,讓人挑了拿回去給皇上按時用,這用法瑣碎,須得細細盯著。”

  何常安背上已透了一身冷汗,臀上之前受杖的地方又開始隱隱作疼。

  蕭偃不以為意:“謝母后慈恩,那何大監就留著吧,朕先回去了。”

  蕭偃起身辭了便回了宮裡。

  巫妖問他:“太后是不是懷疑他教你說話。”

  蕭偃唇角微微笑著:“是,因為她不相信我能說出這些話,她打心裡的輕視我,雖然我說的都是實話,一個字沒說誰教的,越是如此,孫太后就越是忌憚,當有人能夠控制我比她控制得更厲害的時候,就相當於對她手裡掌握的權力的觸碰和損害。更何況還有安國公和靖海侯這曖昧不明的表態。”

  “而我一直處在她的嚴密監視之下,何常安身邊自然也有她的人互相監視,唯一的空檔,只有高靈元那天過來,在書房裡和我的獨處,太后一旦盤查起來,這是唯一的空檔。再加上水閣下藥那事,他們洗不乾淨了。”

  蕭偃笑吟吟:“朕只需要在這快燒起來的柴火上,再添上一點火星。”

  何常安這一留就直到酉時過了才回,回來時臉色蒼白,但衣衫卻也都還完好,但蕭偃知道,這宮裡讓人表面沒傷痕的問話方法多得很,看得出來何常安很是受了一番磋磨。

  蕭偃看到他只做不知,只是笑著問他:“何大監回來了,怎的這麼久?”

  何常安眸光閃爍:“太后娘娘關心皇上,問了些起居,又賞了些東西。”

  蕭偃點頭道:“好,大監辛苦了,下去歇息吧。”

  何常安試探著問:“皇上今日說得真好,可是前些日子高公公來,給皇上出的主意?”

  蕭偃淡道:“這還用別人出主意?這不是朕一直學的為君之道嗎?立表姐為後,不是母后的意思嗎?朕不過是依著母后,找個藉口推掉了閣臣們的安排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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