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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夫妻者,生則同衾,死則同穴。

  她此世已無法與夫君同穴,那便祈求來世,還能繼續同衾。

  拂珠眼睫顫了顫。

  這時,玩耍期間抽空瞄了眼,瞄出拂珠情緒驟然低落,白繁立即給白景甩了個大大的白眼。

  他這張破嘴真是一如既往不會說話。

  被瞪了的白景反應過來,連忙勸拂珠道:“不是有句話叫如魚飲水,冷暖自知?你為她感到難過,焉知她等的時候,其實並不難過?”

  拂珠抬起眼。

  問他:“魔尊當初贖罪的時候,是什麼心情?”

  白景一愣。

  他沒想到這事居然還能扯到他身上。

  不過扯都扯了,他也沒覺得冒犯,遂仔細回憶一番,認真答:“大概是,心甘情願吧。”

  “何解?”

  “我清楚我是因為什麼贖罪,我也清楚贖罪之後,我會得到什麼。所以心甘情願。”

  “沒後悔過?”

  “沒有。我挺慶幸的。”

  慶幸如果不是洛紫點醒他,讓他以魔尊之身去陰司贖罪,怕是此後不管他怎麼上天入地,也都沒法找到繁繁。

  好在他去贖罪了。

  每贖去一天,就離找到繁繁更近一天。

  如今細細想來,又何止心甘情願這麼簡單。

  “古人云,‘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白景最終道:“你不是趙翡,你也不是曲從渡。趙翡等的是曲從渡,曲從渡入魔也是為了趙翡,你不是他們中的任何一人,不必太為他們感到難過。”

  拂珠沉默。

  但終究,輕輕點了頭,算是聽進他的話。

  “算我失言,給你鬧得不開心。”

  白景又道:“送你個小禮物,就當作賠罪了。”

  語畢,他抬頭,看向楚秋水。

  楚秋水被看得心口一跳。

  幾乎是下意識的,楚秋水拔出劍,施展起她習得最好的,同時也是在元宗里,能和胡岑的長涼劍法齊名的夜來風雨劍法。

  此劍法,以詩中意境對敵。

  春曉夜,春曉來,春曉風,春曉雨。

  這般四景齊出,一貫是好看且威力十足的。

  然則此刻,看著楚秋水施展出的夜來風雨劍法,白景略感詫異地笑了笑。

  北殷寒石和胡長老等人更是面色再變。

  北殷寒石抬腳就要回楚秋水身邊。

  卻是剛走一步,就被誰拽住。

  拽住他的人小聲道:“你不要命啦?那可是魔尊!”

  別說魔尊動動手指頭,就能把他給摁死,便是隨便泄露點氣息,都夠他這個正道喝一壺的。

  不知是被勸動了,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北殷寒石終究駐足。

  他看著白景對楚秋水笑,笑容一如當年。

  “看來這些年,元宗無人敢提我。楚姑娘,”白景笑道,“你剛入元宗不久,恐怕有所不知,這夜來風雨劍法,當初元宗,我是習得最好的那個。”

  楚秋水頓住。

  她看看白景,又看看沒有立即過來的北殷寒石。

  她似乎想要說什麼,白景卻已伸出手,五指凌空一抓。

  “噗!”

  楚秋水立時噴出口血。

  莫大的痛苦瞬間席捲全身,楚秋水倉皇地以劍拄地,方勉強沒讓自己倒下。

  那痛苦仿佛是從靈魂深處透出,流經丹田,流經心臟,流經識海,流經體內各處,楚秋水痛得不住顫抖。

  她劇烈喘息著。

  突然,她睜大眼,眼角幾乎要崩裂開來。

  因為她感到有什麼東西,正在離開她的身體。

  魔尊白景似乎,將她血脈里屬於媚狐的那一部分,給全數剝離了。

  第97章 清醒

  蠱惑之力反噬。

  曾經楚秋水一度以為, 世間最痛,不過是鳳凰火加身,灼燒軀體, 也灼燒魂魄, 最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折磨。

  可今日方知,原來最痛,是血脈被剝離。

  是將原本融於她血骨最深處的東西悉數剝出,真正像抽絲剝繭那樣,一點點地撕扯, 切割, 斷裂, 疼得連血液流動、靈力遊走,這些她身體裡最尋常不過的動靜, 都會加劇那種疼痛,讓她仿佛在這短短的一瞬間裡, 才被疼死過去,就又活活疼醒過來。

  這比鳳凰火徹底發作還要痛苦。

  楚秋水能很清晰地感受到, 屬於媚狐一族的血脈, 正絲絲縷縷地離開她。

  同時也很清晰地明白,她完了。

  這麼多年,她就是憑藉著那點微薄的媚狐血脈, 才得以在聲名狼藉地離開萬音宗之後,還能在元宗安身,才得以享受北殷寒石的偏袒和寵愛,也享受元宗各位師長弟子的愛護。

  但今日, 這點血脈被剝離……

  想到即將面臨的種種可怕境況, 楚秋水再站不住。

  她手一軟, 整個人就此倒地。

  “徒兒!”

  北殷寒石立刻就要過去。

  卻還是剛走一步,他突然停住了。

  這次沒人拉他。

  他站在原地,眼裡半是對楚秋水的擔憂,半是突如其來的混沌。

  而不止北殷寒石,元宗其餘人,如胡長老,如胡岑,所有人都僵硬地立在原地,所有人的眼睛皆覆了層蒙蒙的混沌之色,詭異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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