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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的話,越迷津雖然字字都聽得懂,但卻有些不明白。

  寧九思仍是從容一笑:“秋郎。”

  她這兩字並不如何威嚴,但卻叫人不覺站直身軀了。

  那搖船之人朗聲一笑,抓住秋濯雪的胳膊,倏忽之間兩人已不見蹤影。

  越迷津正欲開口,寧九思忽然遞過手來,請他下船來:“你叫做越迷津是麼?”

  “你怎麼……”越迷津一怔,隨即點了點頭,他沒有去握寧九思的手,而是自己走了下來。

  寧九思靜靜看著他,也不勉強,只是收回手來,陪在越迷津身側。

  金色的夕陽染紅了水面,將那些荻草都覆上一層光輝。

  寧九思道:“你剛剛想問我怎麼知道你的名字對不對?”

  越迷津繃緊嘴唇。

  寧九思低頭笑了笑:“當年那件事後,他在家裡發了好大脾氣,又傷心又難過,從那時起我就知道,他一定遲早要去找你的。”

  她說話總是不緊不慢的,仿佛有一種奇特的韻律,給人以一種寧靜之感。

  提到秋濯雪的事,越迷津幾乎是下意識轉過頭去看身邊的寧九思,他沒想過會聽到這種事。

  他也很難想像秋濯雪大發脾氣的模樣,於是搖頭:“他不會,不會大發脾氣。”

  寧九思掩唇一笑:“你很了解他,我是說得誇張了些,不過他真的很難過。”

  越迷津低下頭,輕輕“嗯”了一聲。

  “只不過我沒想到,他竟然會等這麼久。”寧九思嘆息道,“他做事總是很有耐性,只是有些時候,太過有耐心了些,是不是?”

  越迷津已開始不自覺地點頭,聽到後面卻猶豫片刻,忍不住反駁:“他很好。”

  寧九思看著他,輕輕笑起來,讓越迷津有種被看穿的窘迫感。

  “你很喜歡他,是嗎?”

  越迷津沉默了。

  “你不必擔心。”寧九思緩緩道,“我瞧得出來,他也很喜歡你,不然不會被打到水裡去的。”

  越迷津不解:“什麼意思?”

  “秋郎生性有些驕縱,他見濯雪難得帶人回來,就想試試你的身手。”寧九思不緊不慢道,“往日他們父子倆拆招要拆到家門口才肯罷休,今日濯雪卻乾脆落了水,就是不高興他要考你的意思。”

  “他若不是心裡很珍惜你,是絕不肯這麼做的。”

  越迷津聽得似懂非懂,覺得很是甜蜜,又有一種說不出的苦澀:“難怪他沒有再動手……你……你很了解他們,特別是秋濯雪。”

  他忽然覺得有些難過。

  天底下的母親是否都這樣了解孩子?她們是否都像是寧九思這樣的溫柔,這樣的寬容。

  如果是的話,那為什麼他唯獨是例外。

  如果不是的話……

  寧九思打斷了他的思緒,她的神情很溫和:“我也很願意了解你。”

  第二百二十八章 番外:春&mdot;探親(中)

  “爹, 我剛剛掉水是不是嚇到你了。”

  秋濯雪走出來的時候,眼睛裡閃動著興奮得意的光芒。

  任何人無論長成到什麼模樣,在父母面前, 總歸還是個稚嫩的小孩子。

  秋無瑕捏了一把他的臉,有點失望愛子瘦削下去的臉頰沒有幼時那麼豐潤飽滿,微微眯起眼睛:“你娘說什麼你都信, 掂量過自己幾斤幾兩嗎?”

  秋濯雪眨了眨眼:“爹不是正在掂量嗎?”

  “哼。”秋無瑕叫他的乖巧打動,輕描淡寫道,“哪有九姑娘說得那麼誇張, 還什麼暈頭轉向的, 只是以為你在外頭受了什麼委屈, 一時驚訝罷了。”

  秋濯雪雖然叫人省心,但算不上是個乖孩子。

  如果生在尋常人家, 他本可以過得輕鬆一些,偏偏他投胎到了寧九思的肚子裡,成了秋無瑕的兒子。

  從秋濯雪出生的第一天起, 秋無瑕望著嬰兒皺巴巴的小臉,就已經明白了一件事。

  與決定隱居的他們不同, 這孩子還很小, 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還有許多風景沒有見識過。

  他終有一日要離開兩人身邊, 去見識見識天下。

  沒有人會比秋無瑕更清楚, 在這個世界上善惡是難分難捨的, 正如光有影一般, 並生並存。

  要想一個人不上當, 總要先讓他記住教訓,口頭教導是無用的, 一定要他摔得夠痛,夠慘,叫他刻在骨子裡,才會徹底明白。

  秋無瑕教訓秋濯雪時,起碼他還有條活路,要是換了別人來給他這教訓,那就要拼運氣了。

  人這一生拼運氣的次數很多,該用在更緊迫的時候。

  寧九思當然很明白這道理,因此她從沒有質疑過丈夫的行為。

  秋濯雪小時候經常上當,不過他學得很快,快到他的心眼長得倒比人還快,秋無瑕漸漸騙他不住,甚至偶爾幾次還會上他的當。

  若非如此,秋無瑕又怎肯放這孩子出門去。

  這樣一個機靈古怪的孩子在外面遊蕩了幾年,回來時卻連父子間尋常的打鬧都接不住,足以說明他心神不寧,或是想討好賣乖。

  天大的麻煩倒是不怕。

  秋無瑕只是忍不住想他是不是在外面受了委屈,這一點上秋濯雪與寧九思是一模一樣的討人厭,無論受了什麼罪,都能一笑了之,不輕易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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