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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若拿這事哄你,就讓我萬箭穿心。”
“……倒也不必。”
“只要你答應,這次回去我就與爹娘、師父說,正式向你提親。”
“才不答應,師姐還沒玩夠,你年紀這么小,明人不說暗話,我喜歡你爹那樣的。”
平緩地說完,我就被猛地勒住,腰都要被少年的臂膀箍斷。
凌馳被我堵得說不出話,卻仍然沒有放開這個擁抱。
胸口劇烈起伏,不知道他是因為恨還是氣,可能都有,畢竟我這樣輕飄飄地拒絕了。
“你就會讓我難堪,讓我……苦惱。”
“對不起哦,師姐總欺負你。”
嘆息著,我的雙臂順著少年的腰線攀升,直到將他也摟住,兩個人抱得嚴絲合縫,恨不得能將對方嵌入體內那樣。
“不管你是誰的女兒,都是我的師姐,是我愛慕的人。”
“你以前總說師姐傻瓜,我看你才笨,我都拒絕你了,還想纏著嗎?”
“我不信師姐對我沒感覺。”
“……”
有的,很有感覺的,尤其是這次親吻後,恨不得馬上將你摁在沙灘上梅開二度。
但不是時候啊,兒女私情應當在江湖事了之後。
我的身世必定會引起軒然大波,西嶺劍魔留著後人,甚至還被名門正派養著,不管哪一條都足夠轟動了。
一不小心,師門就會被牽連,師父就會被唾罵,我沒臉沒皮慣了,可是蒼山派不能這般被抹黑。
我不能在這個關頭沉醉溫柔鄉,更不能讓凌馳這一家被卷進來。
這一夜我半是歡喜半是憂,喜的是凌馳對我的用情,憂的是這突如其來的麻煩身世。
我娘只是一個很普通的村姑,姥姥、姥爺也都是貧農,甚至他們走得比娘還要早。
孤兒寡母相依為命短短几年,娘也撒手人寰。
那個時候山鬼在哪裡呢?
他大概還在江湖上浪,他根本不在乎自己有沒有血脈,又或者,我也不是他唯一的血脈。
我只想守護住師父的蒼山派,還有我眼前這個少年。
一夜噩夢糾纏,醒了睡,睡了醒。
夢到我成了第二劍魔,殺師父殺大師姐再殺凌馳……把蒼山派殺了個夠,昔日水秀山青的地方成了血流成河的煉獄。
這個噩夢安靜卻恐怖。
婆婆來叫我起床,這才讓我徹底擺脫夢魘,只不過衣衫都濕透了。
她說早上的客船快要過來了,催促著我們收拾一下就趕船去。錯過這趟又要多等五天,要回中原的海城就耽誤不得。
我換下衣服走出房,婆婆給了我一些碎銀,說是用來搭船用的,沒錢還是不方便。
這錢還是先前在應煉身上搜刮出來的,結果又回到我手中了。
“別推辭了,趕緊挎著包袱趕船去,應煉那小淘氣早就去渡口了。”
“好的,謝謝婆婆。”
“我過來喊你的時候,你師弟就在你門口,好像是守了一夜呢!這有啥不放心的,小島上不關門睡覺的多了去,安逸得很,沒有強盜小偷的!”
婆婆一邊幫忙收拾一邊說著,又順手塞了幾張餅子進包袱。我卻沒有聽進去她的叮囑了,只是看向了院子裡的痕跡。
確實殘留著凌馳的腳印,有一些凌亂的印子留在了窗邊與門前。
說明昨晚我睡著時,他就在屋外徘徊。
如果我做噩夢驚醒而大喊,他一定會衝進屋來,我有些慶幸自己沒有這樣驚慌失措。
我不能自亂陣腳,早已經想到了比較壞的結果,但不能與凌馳說。
他還太稚嫩,不可以提前卷進來。
“師姐,我們不回中原了怎麼樣,就在東海的島上住一陣!”
我拎著包袱走出院門,迎面而來的凌馳牽過我的手,有些急切地商量著。
“不回去了,繼續住這裡?”
“嗯,可以托人送信回師門。”
“一陣子是多久?一年、十年?”
“……”
“傻瓜小師弟。”
敲了他額頭一下,我笑著從他身旁越過,“走了,趕船去。”
剛走幾步,又被追上來的凌馳給掐住手臂,力道大得他的指關節都泛白。
我忍著這皮肉之痛,柔和地望著心思不定的人,“有些事不是躲在這裡就能當沒發生的。”
“我帶你走,隱姓埋名!”
“去哪裡,藏著師姐一輩子?那你爹娘怎麼辦?師門怎麼辦?”
或許凌馳也想到回到海城會發生什麼了,以應煉的性子,他說會讓我去魔教,就一定會不擇手段地達到目的。
凌馳與我都不是能一走了之的性子,就算現在口口聲聲說著帶我走。
等把我藏好後,或許這小子就會自己跑去面對一切。
可這和他有什麼關係呢,他應該不受牽連的,在蒼山派完成母親的願望,成為門派的中流砥柱,在武林中大放異彩。
“小師弟,只是因為喜歡,你就要替我做這麼多,值得嗎?”
“值得。”
“……”
“那你呢,如果師姐喜歡一個人,不會去做嗎,不會想要替對方扛下一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