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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江星闌走過來的時候,他立刻警覺起來,手握住了腰間的佩刀。

  江星闌走到他的身邊,揭下來那層覆在臉上的面具。

  風溜入帳中,吹拂起她的衣衫,燭火下,她輕輕地笑著,像天上的明月,那一刻,想擷取明月揉碎在水中。

  可是,這明月不是尋常的明月,帶毒又帶刺。

  思緒飄忽,可是下意識里卻是將手中的刀握得更緊。

  “你想回家,回你的中原,你拿匈奴當做什麼,利用完了就走?”

  烏頓清了清嗓子,掩飾住略顯乾澀的聲音。

  “生我的故土我不忘,欲歸鄉,欲她太平,又怎麼會拋棄養育我的土地?”

  “當年的逃難路上,每一寸土地和居住在上面的人都為我提供過庇護,不論是中原人還是匈奴人,面對他們,我都是感激不盡的。”

  燭火洋溢於她的臉頰之上,微光下,能見到她隱隱約約的笑意。

  這是第二次見到她真容之上的笑容。

  第一次,還是在他的哥哥右賢王權勢正盛的時候,他進入營帳見到江星闌跟在右賢王的身後。

  見有人而後抬頭,驚鴻一瞥,銘記於心,再不能忘。

  歷經滄桑,目睹過人間的疾苦,仍能綻放出這麼攝人心魄的笑容來。

  他就這樣望著她的容顏,思索著她所說的話,忽地,耳畔一道風划過。

  緊接著,匕首刺入他的腹中,血如流水般噴涌而出,剎那後,是劇烈的疼痛。

  “你……”

  烏頓的手顫抖著,欲要投擲出手中握著的刀,予以她一擊,可他的手沒有了一丁兒點的力氣,慢慢地垂下。

  江星闌抬起手來,餵了他一丸藥,暫且止住了他劇烈的疼痛。

  “對不起。”

  那張遍布笑靨的臉霎時滾下了淚珠來,滾燙滾燙的,掉落在他的衣襟上,沾濕了一小片。

  “可我說的話,都是作數的,行過、住過的每一寸土地,我都眷戀。”

  “真的?”

  疼痛輕微了不少,可失血過多,他的意識漸漸渙散,嘴唇慢慢變白,囁嚅著,問出這句話來。

  “真的。”

  “可惜啊,我們不是同道之人。”

  烏頓拼勁力氣,說出來這句話。

  從前,她跟著右賢王,後來,爭權奪利之時,他為匈奴的宗室將領所裹挾。

  他的聲音太低了,江星闌需要湊得很近才能聽到。

  他的血流到江星闌的甲冑之上,之前從未有過一刻,她靠他靠得如此之近。

  “可是,我們所期盼的,不一直都是太平嗎?或許,過不了幾年,你的故鄉上就會牛羊遍地。我會盡力的。”

  戰爭是最消耗人的東西,傷亡慘重,往往是兩敗俱傷。

  他看到她的容顏,思緒隨著她的話語而飄忽。

  他似乎見到草原上成群的牛羊,風吹過,拂動肥沃的牧草,牧童吹奏羌笛,夕陽之下,驅趕著羊群,遠處,似乎有煙火,在招引著他歸家,安靜而祥和。

  這個夢很長,直到他生命的盡頭。

  這件事,必須由她來做,他為諸多貴族將領所推舉,身上所束縛的枷鎖太重,只有她才能破開這枷鎖,給予這片土地新生。

  可是,一山不容二虎,走進帳篷的是兩個人,走出去的只能是一個。

  壯年之死,甚是遺憾,可是在這場夢裡,他們二人也算是殊途同歸了。

  烏頓的氣息漸漸消失,江星闌才把他的屍身放下,緩緩走出營帳。

  方才烏頓布置在帳篷當中殺手,悉數為江星闌所殺,當她獨自一人走出帳篷,身上沾染大片鮮血的時候,周圍的人已然知道了結果。

  單于的事務暫且由她來代理。

  沒有費多大的力氣,便收攏了烏頓的軍隊,留下部分信得過的人駐守在匈奴境內,其餘的則跟著她返回中原。

  雖說是疲弊之眾,但依然對著中原的士氣有著分外大的鼓舞作用,一個能解決了千年恩怨的首領,不是一個能讓人放心把身家性命託付給的首領嗎。

  何況,看守周靈所挾持的將領家屬的人當中,還有許多是匈奴的內線,周靈年少,懷了一腔志向,把匈奴當狼,想在自己的手中解決了中原內部的矛盾,穩固了自家的統治。

  可是,他忘了,楚王當年聯合匈奴,有太多的匈奴人參與到其中,接過了楚王這一攤子,短時間內就是再想,也無法將匈奴的人拔除。

  不過,無論如何,她總是能踏上闊別多年的故鄉了。

  翻過一棟棟山,淌過一條條河,周圍的景象從草原變成了綠油油的麥田,時而見到農家與耕牛,傍晚,還能見到飄散到天空上的炊煙,在召喚著漂泊的遊子歸家。

  當年,她也走過這條路,曲曲折折地,時不時地鑽到山裡,躲上一陣子,母親單薄的身軀和尚年幼的她承受著瓢潑的雨水,那時候,抬眼望去,天都是晦暗不明的。

  不過,現在好了,京城的人在盼望著他們歸鄉。

  第157章 猝然來訪

  ◎等你十年◎

  江星闌帶著收攏過來的匈奴軍隊回到京城的時候, 已經是三月的末尾,將近初夏。

  這一路上,他們都是萬分小心地掩飾行蹤, 儘可能晚地讓周靈那邊察覺這件事情,減少他們的準備時間, 以便於他們能夠趕在周靈下屬當中南面的援軍到來之前解決京城裡的一應事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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