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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的晚飯到底沒吃,沈斐後來有點兒後悔,應該吃完飯後再提這件事。

  當他聽著噼里啪啦陸決亭摔碗筷的聲音,又到晚上他閉著眼正要睡著,又被陸決亭臭著臉拽起來逼著喝下一滿碗粥,漲著肚子挺在床上的時候,沈斐又第二次後悔起來。

  黑暗中,陸決亭突然出聲,低低得問了一句:「最後一次?」

  「最後一次。」沈斐很是堅定的說。

  陸決亭語氣不善「本來有我在這,你以後也休想見他。」

  沈斐:「......」

  陸決亭到底是讓步了。

  不過提出來他必須要跟著一起去,沈斐對這一點很是無所謂。

  他只是想去看看,看看而已,哪怕坐在最後一排也好,越不引人注目越好,他只想看看路也衡登上舞台,從主持人手裡接過影帝的獎盃,看聚光燈照射在他的頭頂,萬眾矚目里,掌聲雷動里,他接過獎盃,他得償所願。

  陸決亭沒帶他坐到最後一排,卻也是很偏後的位置,足夠沈斐看的見,卻又隔的遠。

  但是這就夠了。

  他們這次來沒多少人知道,陸決亭也十分低調的模樣,穿著沒什麼花樣的通體漆黑的羊絨大衣牽著沈斐落了坐。

  輪到路也衡的時候,沈斐被暖氣烘的都有些昏昏欲睡了,他們又在這麼不起眼的角落,前面黑壓壓的一片。

  等他驟然聽到路也衡的名字,看到他的獲獎作品的片段在舞台大屏幕上播放的時候,沈斐才猛地坐直了。

  意氣風發的大將軍於千軍萬馬中浴血殺出,胸腹中箭的同時,手中的金槍直戳地方將領喉口,大將軍口中含血,在周遭聲嘶力竭,悽厲非常的一聲聲將軍中,大將軍望著故國的方向,像是回憶起了什麼,緊斂的眉峰忽而慢慢放鬆了,嘴角帶著釋然的微笑,眼神是難得的平靜。

  他該守的,他都盡力了。

  鏡頭開始旋轉,畫面定格在戰無不勝的戰神,從馬上跌落,卻在死前依舊面向故國濺血蒼白沾滿污痕的臉上。

  結束後,是如潮般的掌聲,沈斐直楞楞看著前方,冷不丁得聽見旁邊傳來一聲絕非善意的冷哼。

  在主持人抑揚頓挫,高亢的聲音中,路也衡走向了舞台。

  顯然,路也衡的心情也不是那麼平靜。

  這無疑是他拿的份量最重的一個獎,在他這個年紀,能拿到這個獎的除他之外,卻無第二人。

  這是為他所以努力蓋下的章印。

  他走上舞台,開口了兩次:「我....」下面又響起掌聲,他才順暢的把話說出口。

  舞台上路也衡那張在聚光燈下英俊瀟灑,意氣風發,發表著獲獎感言的臉逐漸與當年那個野心勃勃不情願卻為了自己前程屈居在沈斐身邊那張隱忍不甘的面孔重合在了一起。

  路也衡的嘴一張一合,沈斐卻再也聽不進一個字了。

  「走吧。」沈斐說。

  陸決亭正是求之不得,他站起來牽住沈斐往外走。

  路也衡從舞台上退場,下來左右皆是同僚或出於禮貌,或真情實意的祝福,路也衡一一道謝,一個轉頭間他看見了要從後門退去的兩道黑影。

  外面天空漆黑,大雪飄落。

  來的時候,並未有下如此大的雪。

  陸決亭牽著他立於門前,拉住了要往前走的沈斐,一邊打電話要叫司機開車過來。

  司機速度很快,沈斐正要走時,身後傳來一聲久違了的叫聲:「沈斐!」

  沈斐停下了腳步,陸決亭牽著他的手倏爾緊了。

  路也衡盯著沈斐說道:「我有話跟你說。」

  陸決亭剛要開口,沈斐就晃了晃兩人牽在一起一直沒分開的手:「五分鐘。」

  氣氛逐漸變得僵硬,路也衡目光凝在陸決亭身上,眼裡是露骨的厭憎。

  「好,五分鐘。」陸決亭最後輕笑一聲,鬆口了。

  對於這最後一面,陸決亭因著沈斐軟和的態度,他也同樣表現出了對他來說絕無僅有的大度,他自己是這麼覺得。

  陸決亭一走,就剩下路也衡跟沈斐站在那裡。

  寒風凜冽,燈光下的白雪被燈光映照著閃著光,飄落在地面。

  「你..你最近怎麼樣..」路也衡有些磕絆不自然的程度直逼剛才上台領獎一般。

  「挺好的啊。」沈斐回道。

  這麼說著,沈斐還衝他笑了笑,像是在證明自己真的過的很好了一樣。

  「我...我,沈斐你看,我現在不一樣了,我有努力的工作,我很快就可以把債務還清,以後也養得起你,我剛才你也看見了我還拿了獎,你回來我身邊,我以後對你好,你不是喜歡我嗎,我這次不會再讓你失望了。」路也衡抓住了沈斐的胳膊,有些激動慌亂的說,像是只要他說快一點,拋出的籌碼多一點,沈斐就沒辦法說不了。

  沈斐沉默著沒有說話,路也衡也沒鬆手,他目光緊緊凝在沈斐身上,無法忍受他的沉默一般說道:「你還喜歡我的,沈斐,你一直喜歡我的,不然你今天也不會來看我。」

  「我說的對不對?」他像是個急於求證答案卻被困住的孩童。

  可是,出題人已經不在了。

  沈斐低低的嘆了一聲氣,抬起手,緩緩地把路也衡抓著自己的那隻手拉開了。

  「以前呢,人人都說沈家那麼大家業,那個沈斐跟他堂弟爭都不敢爭,一心撲在養一個剛出道的小明星身上,玩玩也就罷了,還真去要了個娛樂公司鞍前馬後伺候著,當真是爛泥扶不上牆,如何如何的無可救藥,十足的廢物草包。」沈斐的聲音里已經聽不出來多大的怨言,聲音不冷不淡,陳述著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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