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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太太再也受不了這番毫無掩飾的咄咄逼人,難堪地拿起衣服站了起來。

  許啄把橘子皮扔進桌上精緻的水晶菸灰缸,抬起頭,笑著給了她最後一擊:「許家只有許偲,但是秦家不只有秦遠,您說是吧?」

  「許啄!」

  秦崢睜開眼睛,視線冰冷地看向他。

  還是這種態度比較好,他們之間除了針鋒相對和陌生之外不應該有任何別的關係。

  許啄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

  「……我們走吧,小崢。」秦太太閉了閉眼,端著最後的自尊與氣質,毫不留戀地離開了。

  都不用親媽提,冀晨早就如坐針氈了,秦崢還沒動,他已經飛快地竄出了許啄家這天殺的巨大客廳。

  可秦崢還坐在沙發上沒有動。

  冀太太的笑容都快掛不住了:「小崢……」

  秦崢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到了許啄面前,彎下腰,俯身湊在了他的耳邊。

  有那麼一刻,許啄覺得,秦崢估計恨得想把他的耳朵咬下來。

  但最終他還是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離開了。

  大門被甩上了,只剩下主人的客廳再次安靜了下來。

  許啄兩分鐘結束戰鬥,起身準備回屋。

  「小啄。」梁妍忽然出聲叫住了他。

  「……」許啄回過頭,很安靜地看著她。

  梁妍不喜歡許啄,很大一部分原因,可能是因為她其實打心眼裡有些害怕許啄。

  這個孩子從很小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眼睛漆黑明亮,很漂亮,可她總覺得,那雙眼睛就像一對漩渦或是什麼深淵,讓人止不住地想要遠離。

  許啄是個什麼都不怕的瘋子,但其實也沒什麼,畢竟住在這個家裡的,有哪個不瘋。

  「昨晚,我們和秦家人一起吃了一頓飯。」梁妍放下花剪,聲音很輕。

  席上如往常一樣,男人們推杯換盞,女人們笑著交流當季的首飾,但行到中途,秦父卻忽然佯作無意地說道:「暨安啊,這幾年我身體也是大不如前了,秦崢那孩子也不爭氣,天天在學校里給我惹麻煩。倒是國外那個,最近學了很多為人處世,我看著,雖然遠遠不如你們家的兩個孩子,倒還能勉勉強強比他弟弟強上一點。」

  當時的場面靜得就如今天一樣,梁妍的臉色驟然慘白,而許暨安在長久的沉默之後,也不過是笑了笑,握起酒盞與好友碰杯,無比自然地換了其他的話題。

  梁妍難受地抬起一隻手捂住了眼睛。

  「你小叔,他太軟弱了。」

  各自心懷鬼胎的飯局一結束,梁妍在回來的車上就和許暨安吵了起來。

  她可以接受他們繼續與秦家和平相處,但她受不了秦遠就這麼回來——他從頭到尾,根本就沒有收到一丁點兒的代價。

  許暨安從昨晚就一直沒有回家,他中途繞道去了公司,梁妍是被司機一個人送回來的。

  但他真的軟弱嗎。

  許暨安是個天生的商人,但他也是一個男人,一個父親,聽到那種近乎無理的試探,他也會感覺憤怒,想要發泄,可是他不能就那樣毫無保留的釋放。

  許家和秦家,從上一輩人開始就有著千絲萬縷的利益糾葛。像秦家離不開許家一樣,許家同樣也離不開秦家,許暨安不能和他們撕破臉。

  但是作為一個深覺對不起兒子的父親,他又不甘心讓傷害許偲的罪魁禍首就這麼安然無恙回到燕城,於是他故意表現出那種模稜兩可的曖昧態度,故意引得梁妍和他歇斯底里。

  女人的眼淚是世上最沒有道理的武器,他在逼妻子在這場無聲的試探之中為自己取得勝利。而梁妍比他想像得要更聰明,因為她在許啄回來的一刻就意識到了,比婦人之仁更有效的,是童言無忌。

  許暨安知道嗎,梁妍會向許啄求助。也許本來是不知道的,但今早許啄給他打了電話,而知道家裡有誰正在做客的許暨安沉默了兩秒,並沒有提前告知於他。

  也許他們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謝謝」就在嘴邊,可怎麼也說不出口。梁妍開了幾次口,最後還是重新拿起花剪,放柔了聲調道:「你可以不必說那最後一句話的。」

  許啄勾起唇角,把手中的橘子果肉放在了桌上。

  他當然要說。

  那是許暨安想借他的口告訴秦家的唯一一句話。

  秦太太今天過來,不過只是又一場試探,試探的結果雖然並不代表許暨安的看法,但卻決定了他的態度——秦遠不能回來,秦家最好還是早日扶持二兒子,把大兒子廢了吧。

  誅心之言,交給了一個孩子說出口。大人們不會為此付出任何代價,走出家門,他們仍然還是燕城最被尊重的董事長、貴太太之一,就連今天幾乎撕破臉的秦家人,再次相見時,他們仍然還是會笑得如同一家人般親切。

  但是許啄不是。

  他可以說話無所顧忌,可一旦離開了許家的庇護,他會立刻被人撕得粉碎。

  也許許暨安和梁妍都沒想過這對許啄很不公平,他們也許還在為這一場家庭的並肩作戰默默感到內心寬慰,但是從來沒有一個人想過,許啄其實很想離開這個家。

  他願意一直尊重許暨安,保護許偲,可他很希望,自己可以不再擁有這個養子的身份。

  不過他也沒得選,畢竟他不過只是個撿來的孩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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